幾乎跟裂風汽車俱樂部的成員飆悍壯觀的出場方式一樣,遠處那隊呼嘯而來的跑車也卷著狂沙,在具有超強穿透力和狂野力量感的引擎聲中,風馳電掣地臨近,隨後收場於此起彼伏的刹車聲中,並且無一例外,全部都是以甩尾的方式停好車。似乎不如此,無法體現他們車技的牛叉;又似沒有足夠的塵沙和橡膠輪胎在地麵塗下的黑色刹痕就無法顯露他們的非同凡響。
於是,等到這些車抵達現場,刹車聲完全消停後,被它們攪起的漫天塵埃正沸沸揚揚,整個現場視線一片模糊,引來眾車迷的一陣不滿的怨聲載道。而這些一時無法確定總共有多少輛,也不知道長相如何的跑車,則是靜靜地停在沙塵中,沒有任何動靜。
這時候,傻子才出去。出去做什麼?陪外麵那幫家夥吃灰塵?還是聽他們像牲口一樣叫喚?
足足過了三分鍾,漫天的沙塵才終告塵埃落定。隻不過,經這群後來的車陣一攪和,現場跟三分之前比較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這不同當然不在於這些無禮魯莽的後來者多了出來,而是說現場的車和車迷們,一個個全都因為剛才這短暫的沙塵暴而變得灰頭土臉。裂風那一排醒目的超級跑車全都蓋上了厚厚的塵土,就像被遺忘在某個旮旯角落好久似的,無端增添了一層濃厚的陳舊痕跡。除了這些車外,之前那幾位車手和現場之前喊得最凶的車迷及一應工作人員,一個個頭發花白,眉灰色衰,就眼睛黑白分明得很。
這些湊得最近的車迷們,紛紛用力拍拍身上,企圖盡量拍幹淨一些。這時一些經驗老到的老車迷,從避得遠遠的邊緣地帶跑了過來。然後他們就看見了一支同樣陣仗一般,但氣勢並不遜色半分的車隊。
說陣仗一般,是因為這幾輛車,無一價值超過兩百萬,兩相比較,這些後來的車自然顯得很是寒磣。不過,從地上的黑色車痕來看,他們的技術絕對不是一般的好。一道道刹車痕,像是拿筆在地上畫出來的一樣,除了角度有著明顯的差別外,所構成的刹痕卻是一般無二。在場的都是車迷,僅憑這一手,這些後來者就擁有了可以撒他們一身灰的資格。
在充分享受完車迷們以驚愕、不可思議或瞠目結舌等諸般精彩的致敬方式後,這幾輛車子動了。並沒有通過對講機或什麼的預先約好,隻是出於一種共同的裝逼惡趣味,這一排像是堪比雜牌車隊,車門齊齊打開。然後,車手們先後走了出來。畢竟不是經過刻意采排的,沒有千人一麵的整齊,卻有如出一轍的冷麵酷容。
這一共剛巧也是六人的車隊裏,唯一個沒有集體榮譽感的,破壞了整體裝逼氣氛的就是最中間一輛藍色三菱的車手。該車手年紀不小,胡子拉渣,一個熟透了的大叔,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跟他那參差錯落的髭須倒是很相襯,風格相當統一,一色的淩亂味。
大叔的嘴角掛著一絲笑容,跟對麵的朱唇男子顯然不是一路的。朱唇男子的微笑就像一層偽裝色,用以掩飾潛藏在笑容背後的深重驕傲和冷漠。大叔的笑容有點無良,配合他那唏噓拉渣的胡子和那對被時光雕刻得很具憂鬱兼文藝範的眼睛,絕對可以像深夜裏的螢火蟲一樣,讓懷揣夢幻希翼的少女追逐不止,就此沉湎。慶幸的是,這位大叔對錢的興趣遠遠要比對色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