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未定的我自然沒什麼心情同他再遊船,段岫便領著我換了身布衣去招兵的府衙,一兵頭正在桌前給壘得高高的兵牌分編,我拖著段岫將牌子遞上。
那兵頭手上動作不停,頭都不曾抬,不耐煩地打發我們道:“結束了,走走走。”
段岫出乎意料地生生摁下了臭脾氣,轉頭沉著臉對我陰笑惻然:“看樣子得讓爺來使出殺手鐧了。”
我回想起他方才腳踩豬婆龍的蠢作為,揪回欲發作的段岫,掃了一眼放著一摞兵牌的前桌,對兵頭壓低嗓音道:“你可知道我們是誰?”
那兵頭聞言停下手裏的事,不甚在乎地撩高聲音嚷道:“我管你們是誰,規矩就是規矩,要怪就怪你們自己來遲了。”
“你真不知道我們是誰?也不知道我們姓誰名誰?”我“啪”的一聲拍響桌子,聲音中多了一絲威脅之意。
那兵頭瞬間暴跳如雷,急吼道:“不認識不認識!麻溜點兒趕緊滾!”作勢要趕人。
我見他這樣說便安了心,一臉和氣地跟個包子一樣。
“既然不認識那就好辦了。”
那兵頭一愣,沒料到我會這樣說。
我趁機將桌上的兵牌悉數推到在地,滿桌兵牌四處散落,一地混亂。又將我和段岫的兵牌混入其中,拖過笑得正得意的段岫撒腿狂奔,那兵頭氣得直衝我倆的背影破口大罵。
我和段岫跑了一段路發現身後並沒有人追來,便緩了口氣停了下來慢慢走,段岫一路上狂笑不止。
我念著他在大街上這般委實丟臉,忍不住屈肘捅了他的肚子,他終於捂著肚子止住了笑聲,自我陶醉道:“唐瑆,你沒看到他那張臉,氣得褶子都撐開了,爺很是舒暢,很是舒暢啊!”
我扯過笑得花枝亂顫的段岫耳朵吼道:“你還得編個理由接我出府!”
段岫翻了我個白眼,自信滿滿道:“小事而已。”
最終段岫頂著他娘的名號編了個事由,大意就是他娘要接我去山上寺裏住上一段日子,為他家老頭子祈福,他娘順便想見見未來媳婦。
見大哥毫不猶豫地應了,我確之鑿鑿大哥他是很怕我嫁不出去啊……
我跟著段岫上了馬車,讓阿奴事先將一二三四和湯圓送到了毓親王府,一到毓親王府換上兵服,隨之打馬直奔兵營報道,跟著騎軍軍隊向西關城大軍駐紮地行進。
經過兩天一夜馬不停蹄的奔波,我和段岫已是一身狼狽地到達了西關城外大軍駐紮邊界之地。
雖已步入六月,但西關城外卻與城內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山骨嶙峋冷風蕭颯,空氣又幹燥,晝夜溫差極大,中午或許是晴空當頭,晚上卻可能刮起大風塵沙風揚,完全沒有即將步入夏天的預兆,倒顯有幾分深秋蕭瑟之感。
大軍駐紮在西關城外河灘旁一片空地之上,這條河是臨近西關城的唯一水源,源頭在不遠處烏蘇裏山上。
我和段岫剛到西關城外時,還沒有任何交戰的跡象,我們也隻得天天在校場練騎射。
說實話,段岫這小子雖長著張娘娘腔的臉,又不會武功,還慫到曾被我吊在樹上一頓抽,不過實戰中所需的弓射騎術確實了得,大抵是虎門無犬子。
晚間時分,我被王大樹拖去馬廄刷馬,說起這王大樹就得回到三天前跟隨騎軍軍隊出發的日子,那些天湯圓因長途跋涉又吃得不好,天天耍脾氣尥蹶子,我想它原來哪受過這罪啊,隻能狗腿地跟個奴才樣哄著,還是不見效果。
彼時正是這王大樹勒馬上前,赤著胳膊粗聲氣道:“你這破馬天天折騰半死,吃得多動得少,倒是光長了一身肥膘,反正也沒啥用處,不如宰了給兄弟幾個開開葷。”
湯圓聽了後立馬停止撒潑,乖乖地往前趕路,在王大樹狂熱的眼神下,整日沒命狂奔,我也因這事和王大樹熟絡了起來,即使我一直認為他腦子不大正常。
邊關夜晚的風鳴聲透著那麼幾分磅礴淩厲的氣勢,我背著風口在一旁來來回回的刷馬,王大樹抱了捆幹草鋪在馬廄裏,開始和我扯八卦道:“唐瑆,我昨兒個去河邊打水時猜猜我遇見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