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麗在院子中走了幾個來回徑直走進堂屋,準備給丁萬代打個電話。
在堂屋轉了幾圈她才發現丁旺家中根本沒有電話!這下可完了!她總不能躲在裏麵吧?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呀?再說,她能躲過初一嗎?趙大夯時刻都有衝進來的可能性。也就是說,她已經身處敵人的包圍圈了,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何麗又來到院子中急得團團轉。
她插翅也難飛了。弄不好今晚得搭上這條小命。
想到飛,她突然來了靈感。何不借梯子飛出這可怕的牢籠呢?到那時她就可以轉敗為勝以攻為守了。
但丁旺家沒有梯子。
狗急都能跳牆。何況何麗是個大活人呢。情急之下,她搬出堂屋的兩把凳子摞在牆角下靈敏地爬上去,神不知鬼不覺地跳到後院了。天太黑。牆頭上為提防賊人入侵特意安置的玻璃渣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把何小姐的腳心和小腿劃得血肉模糊。
何麗痛得齜牙咧嘴。
她一瘸一拐地在路上狂奔,每跑一步都張大嘴倒吸幾口涼氣。肖璐和趙大夯隻顧虎視眈眈監視前門,不料何麗已從後院逃跑了。丁旺家的後院沒有什麼路,隻是個規模不小的垃圾場,從這個垃圾場可以通向四麵八方,包括丁萬代家。
何麗沒有去丁萬代家。
她艱難地穿過垃圾場踏上白布街找到一家私人診所使勁敲門。半天,裏麵才傳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誰呀?這麼晚,早就下班了!
何麗忙說,大夫,我受傷了。請你給包紮一下。
大夫可能覺得包紮一下收不了幾個錢還得起床開門,便說,夜間不應診,這是行規。何麗的傷,火燒火燎般鑽心疼痛。她說,大夫,血流多了!您如果不開門,我恐怕得搭上這條命了。哎喲。
她故意把聲音壓低在壓低,聽起來還真像個垂危病號臨死前的哀鳴。醫生還真害怕了,不得不十二分不情願地拉開門。何麗趕緊擠進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出一口氣。她累壞了。這地方倒是個不錯的休息驛站。她愜意地把腿翹在桌子上。
大夫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他衣冠不整哈欠連天的樣子讓何麗懷疑他是不是個醫生。他用紅藥水蜻蜓點水一般在傷口上塗塗抹抹,又用紗布馬馬虎虎纏了兩圈。他在臉盆裏洗洗手說,你得輸液。傷口麵積大,萬一感染了可就麻煩。
何麗頭搖得像波浪鼓,不不,我忙,沒時間。
她說的也是實情。她還有很多事要辦,寧可感染也不想延誤一分鍾。這個節骨眼上,時間就是生命。
醫生又連打幾個哈欠拉開門。何麗一眼看見桌上有個電話,高興得顧不上傷口疼痛一把抓過就撥打那個熟悉的號碼,半天,裏麵才傳來丁萬代懶洋洋的聲音,喂,哪裏呀?
何麗悲喜交加大聲說,我是何麗,在白布街北頭診所裏。請你馬上過來一下,要不我過去也行。
丁萬代說,你怎麼了?病了嗎?是急症嗎?
何麗說,嗨,一言難盡,你給我留著門,我馬上過去!有急事。
丁萬代吃驚地說,有什麼急事你盡管直言,別讓我放心不下。
何麗不知道他放心不下的是她還是事。她希望是她。丁萬代說,喂?你怎麼不說話了?我過去吧?
何麗忙說,不不,你在家中等我,給我留個門就行了。
丁萬代家是她在白布街在利縣城唯一安全的港灣了。她急切想走出去。她不想讓他來,來了不還得再回去嗎?她可不想在這個充滿來蘇兒氣味的診所裏等他。
她看見大夫已經明顯表現出不耐煩了。她準備告辭,站起來才發現拖鞋在路上掉了一隻。
這可糟了!
漫漫長路,她該怎麼回去呢?
更糟的是,走得太急她忘帶錢了。出門在外沒錢可等於沒血嗬。她鼻尖上滲出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