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失時機地掏出香帕揩揩額頭的汗。她那個樣子好像剛剛進行過二萬五千裏漫漫長征路。可是,她額頭上沒有汗水。
王桂花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如果何麗嫌熱不去北山找丁旺的話,王桂花完全可以原諒她。但王桂花不能容忍她紅口白牙說假話臉都不紅一下。
丁旺卻相信了。
他說,何小姐是個好人。我又不是不認得路,還找什麼呀?天熱路遠。難為你何小姐了。我女兒雪紅還沒這麼孝順。唉,我的命好,丟了一個女兒又得到一個更好的,比親的還好!
何麗機靈地說,分內的事兒,應該的,應該的。爸一直不回家,女兒我不擔心麼。
王桂花端上飯菜招呼何麗入席。何麗吃得很香很開心,噙一嘴飯口齒不清地勸丁旺快點進餐。丁旺連聲答應,不時把好菜夾到何麗麵前的小碟中。投之於木瓜,報之以瓊琚。何麗也挑揀大塊的牛肉夾到丁旺碗裏。
王桂花不給任何人夾菜,也不說一句話。她吃得很慢很少,至始至終都未發一言。何麗輕佻的笑聲十分刺耳,令她很不舒服。但她也不敢把人家怎麼,說也不能說,道也不能道,隻有幹咽這口惡氣了。
吃飽喝足後何麗也不收拾碗筷就扭動腰肢走了。王桂花忍不住對丁旺說了剛才刨冰店見聞。
丁旺開始不信,反而責怪王桂花小心眼兒。這時候吃份刨冰怎麼了?別說人家是個嬌小姐,大白二百還喜歡趴在陰涼處呢。再說,你怎麼知道人家吃完刨冰後沒有去北山呢?北山那麼大,哪能這麼巧就碰上了?
王桂花沒有分辨。
她低頭收拾碗筷,不時抻押袖口,揩揩眼角的淚水。這日子難呢!女兒雪紅哪去了呢?
她不想讓丁旺看見這個抹淚的動作。丁旺卻看見了。這動作本身就使善良的丁旺徹底相信老婆子的話了。他猜王桂花是在生何小姐的氣。
丁旺有些失望,更多的是驚訝。年輕輕的何麗把戲演得這麼逼真簡直令人叫絕。以前,他是小看她了。丁旺在感歎人心難測的同時不禁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他十分不愉快。
他不由自主地把這個女兒和真正的女兒相比。比較的結果令他好不傷感!他把她當成親生女兒是多麼天真可笑的事情。他隻能自我安慰一番。沒生人家沒養人家,人家憑什麼孝敬你呢?彼此大麵上能過去也就蠻不錯了。
他也因此倍加惦念女兒雪紅。
他有三個兒子就這麼一個女兒。女兒從小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命根子。因為這孩子善良、孝順、懂事。他對這個孩子十分偏愛。現在,孩子腦子一熱跑出去了。他除了憤怒、失望之外,更多的是擔憂和焦慮。
丁旺忍不住責問王桂花,雪紅看中那個小夥了你為什麼不對我說呢?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們也該開通一點。你不把雪紅逼急了,她怎麼也不會走這一步呀!
本來王桂花也有自責心理,但丁旺這麼一說她頓生逆反心理了。她生氣地說,虧你還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雪紅的事你操過心嗎?我為什麼不對你說?你為什麼不問我呢?出了事你該說事了!
王桂花的一番話卻也駁得丁旺啞口無言理屈詞窮。對女兒他的確關心得不夠。女兒的出走他難道沒有一點責任嗎?自責的同時他也有些溫怒,這孩子怎麼這樣任性?你就是回來,老子也得把你趕出這個家門!丁旺又有一股子火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