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風聲雨聲誰牽掛(2 / 2)

李三妮捂住臉隻是哭。

老板戴上那隻推搡的時候塞在她兜裏的金戒指,順手抽她一個耳光,罵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我是誰!還要打。

住手!

此時田中站出來抓住他的手。

老板說,哪來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事?她偷我的金戒指我為啥不能打她?

田華在旁邊幫腔,你不能打她。她是女人。

老板想發作但看看弟兄倆高大的身軀有些怯懦。他撥開水泄不通的人群悻悻地走了。男主角一走圍觀者也一哄而散各奔前程。李三妮坐在地上隻是哭泣。田中說,別哭了,天晚了快回家吧。

她說,我沒偷。

田中說,聽著也不像。如果真的趁跳舞時偷走他的金戒指他會沒有發現麼?

李三妮聽他這麼一說愈加哭得厲害了。田中憐憫地說,別哭了。我們兄弟倆送你回家吧。你別怕,我們是郊區的農民,農閑時做點生意。都是好人。

她說,我沒有家。

兄弟倆麵麵相覷。

她說,你們走吧。謝謝你們。我不會忘記你們的。她低頭站起來往前走。

田中說,你去哪兒呢?

她說,我也不知道。她走一步呻吟一聲蹲下來。她崴住腳了。

田中說,要不,我們帶你到家裏住下吧!你放心,我們還有一個妹妹和你做伴。她憑什麼去一個陌生人家中呢?她沒有點頭。可她也沒有搖頭。

最後,她還是跟他們走了。

這一走,竟是與過去的生活的永訣。

不久,她嫁給田中了。

何麗聽完她的自述倚在樹幹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何麗感慨萬千。人啊,人。

李三妮問道,你來的利縣城一直住在哪兒?這麼長時間是怎麼度過的呢?我很長時間不見你了。

何麗苦笑著搖搖頭。

李三妮不再追問。

倆人沉默了許久許久。

何麗歎一口氣說,老實說我對你的抉擇感到十分震驚。你幸福麼?

李三妮說,當然幸福!這才是真正屬於我的實實在在的生活。那種浮萍漂泊流浪的日子,我實在過怕了,現在回想起來真有點兒不寒而栗。往事不堪回首嗬。他們一家人對我都很好。我感到十分充實。真的。

她表情真摯語言誠懇使何麗不得不相信她的話。同是天涯淪落人。何麗對她的人生觀不難理解。這男耕女織的日子也許真是屬於她的實實在在的日子吧。那麼,何麗是否也要結束對所謂榮華富貴的瘋狂追逐步入李三妮的生活軌跡呢?

何麗茫然。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已經對昨天的追逐產生了懷疑。她開始認認真真地考慮自己的昨天、今天與明天,肖璐和李三妮的昨天、今天與明天。這些,也許對她的抉擇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此刻,她正站在十字路口徘徊思索。人生的道路固然漫長,但最關鍵的往往隻有幾步。這幾步走好走壞事關重大。

我們祝願何麗走好。

這倒並不是說她非走李三妮的路不可。每個人的情況可以相似卻不可能相同。正像世上找不到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貧窮不發達的國情注定我們是開拓而不是索取的一代。這一點何麗終於意識到了。

何麗不再迷茫。

她站起來甩甩發麻的雙腿,臉上有一種罕見的平靜。

李三妮不打擾她這種平靜。

李三妮拿著隨身攜帶的未織完的嬰兒毛衣飛快編織起來,那嫻熟與瀟灑完全是含而不露的少婦派頭了。何麗看看毛衣又把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李三妮迎著她的目光含笑道,五個月了,可能是個女孩兒。我和他爸都喜歡閨女。孩子滿月後我準備抱著她和她爸回娘家看看。我爹我娘不知老成啥樣了。

她笑容恬淡語調平緩全然沒有昔日不可一世的張狂風騷了。環境可以把人改變得麵目全非。李三妮繼續低頭飛快地織毛衣,織出的花樣十分好看。何麗會織毛衣,但從來沒有親手織成過一件毛衣。也許隻有李三妮這樣心如止水的家庭婦女才能真正坐下來千針萬線織就一件毛衣吧?

何麗真有點妒忌她。何麗在盼望著平靜的生活。

何麗突然產生一種收回心猿意馬認真坐下來織一件嬰兒毛衣的願望。這也許是潛伏的母性與生俱來的柔情吧?何麗很想投入一個她愛過並且愛她的男人的懷抱,建立真正屬於自己的愛巢。

當然,那個男人不是丁萬代。

丁萬代在她心中已慢慢模糊僅僅是一個不現實的代號。

夕陽西下。何麗要走了。她耳畔似乎傳來一支旋律哀婉動人的歌曲。

此時,為什麼會想起這支並不流行的歌曲呢?是歌詞意境符合她的某種心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