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的裂縫打開,雲圖拉著酒酒出來,黑色的光圈在他們身後慢慢合上,疾風一轉,消失不見。
佝僂的背影猛地轉過身來,冷厲的目光猛地刺過來。
清風一過,碧波微蕩,落英飛揚,飄零滿院。石塌上岩諾閉眼,靜靜地躺在那裏。簷角竹鈴微響,橫額上“長安歌”三個字痕跡斑駁。
自他們踏入藏丫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注意著他們,到後來甚至不惜出手傷人,隻因為大祭司的那一卦——天降異族,洛方大難。他們跟著岩諾到洛境,他一路尾隨。岩諾隨他們走近蜃族的幻境,他也不顧一切地闖了進去。
那個麵目醜陋的人為了守護岩諾,在自己身上種毒,甘願和西爾沙做交易。
那個,溫柔又冷漠的長歌······這樣生與死的交易究竟值不值得,他們任何人都無法評說,恐怕也就隻有長歌才清楚了。
長歌和岩諾,注定沒有結局。但這十五年朝夕的守護,是真真切切的,他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活在煉獄裏,隻為了守護她,保她一世長安。
隻是這麼簡單的願望罷了……
長歌偏頭,似不能理解他們是怎麼從西爾沙的體內出來的。嘴裏嗚嗚的叫了一聲,一下子就撲了上來。
雲圖放開酒酒,另一手推出,姿勢如行雲流水,卻蘊藏著開山分海的力量。長歌被那股力道帶出去,撞倒在冷硬的石階上,臉上腐爛的血肉糊在一起,黑紅的血縱橫交錯。
雲圖涼淡的看了他一眼,拂袖朝長歌走去 。
酒酒咬著唇,手扯著衣擺。
水聲乍起,碧湖裏閃過一抹青色。一雙玉白的手攀著岸邊的碎石,紫紅色的卷發在水麵鋪開,一雙淡藍色的眸子望過來。水順著光潔的鮫尾滑下,鮫綃成衣,尾化為足。
“十裏溪?”
十裏溪坐在水邊無聲淺笑,左手在水裏一撈,提起一個人往地上丟去。
恒伽趴在地上,一把抹去臉上的水:“小溪溪,你怎麼一點也不憐香惜玉,真是太粗魯了!”恒伽抬起頭突然看到酒酒,眼睛一亮,利索地站起來,朝酒酒跑過來,一邊哀怨的嚎道:“小酒兒~~~”
酒酒一愣,偏頭捂住耳朵。
長歌顫巍地站起來,迅速轉身鑽進了屋子裏。竹門砰地一聲關上,酒酒轉過頭,已不見長歌的身影。
恒伽停下腳步,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眨巴眨巴眼睛問道:“那是西爾沙?”
酒酒點頭。
“那追嗎?”
酒酒翻了個白眼,轉問他道:“今衣和小老頭,還有紅衣姐姐呢?”
“我不知道。”恒伽攤開手,搖搖頭,“當時那個西爾沙的宿主在幻境裏引起動亂,我落進水裏,醒來之後就在一片湖底的湖洞裏,身邊就隻有十裏溪。”
水底?那不是曾經鎮壓西爾沙的地方嗎?酒酒驚異的看向雲圖。
雲圖說道:“長歌做了西爾沙的宿主之後,便帶走了毒源,那樣烈性的毒都轉移到了他身上。”
酒酒心中微涼。
恒伽和十裏溪疑惑地看著他們,酒酒將從長歌記憶中看到的他和岩諾的過往講給他們聽。
······“長歌毒發,已到了不可控製的地步,所以才不得不將岩諾送走。岩諾繼任術族族長,族中之人多有不滿,內亂難安,外族又虎視眈眈。術族內憂外患,那些岩諾想做,又做不到,或者不能做的事,長歌暗中都替她做了。像一個清道夫一樣,在黎明來臨之前,為她掃平了所有的障礙。岩諾啊,或許知道,又或許不知道……”
“長歌的身體早已潰敗,他窮途末路之下,才與西爾沙做交易,做了西爾沙的宿體。這樣他才有能力站起來,才能守護岩諾。但是,他堅持不了多久了,他的臉已經開始腐爛,過不了多久,他整個人都會腐爛了。”
靜默許久,片刻後,雲圖才對她們說:“馬上離開這裏。”
酒酒疑惑地望著他,雲圖淡淡地解釋一句:“岩諾與現在的長歌相處得太久,要是再待下去,毒入心血,片刻便亡。”
雲圖朝碧湖裏一指:“驪翅。”
水光微蕩,逐漸升起一隻透明的巨鳥,水滴落下來,尾羽到羚冠逐漸變成火一樣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