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7日----9月29日
我亂翻手機,看到以前跟易續的聊天記錄:
易續,漢堡的火車司機們又罷工了;
易續,有一個華人被搶了錢包上了報紙;
易續,我今天新認識了一個中國人,認識中國人真高興,我們約好了周末一起做火鍋吃,她剛從國內回來,帶了半箱子的火鍋底料;
剛才一個巴基斯坦人和印度人在街上吵起來了,旁邊還有另外一對吵架的,漢堡人和柏林人吵誰的城市比較好;
以後千萬別相信德國人最準時那種鬼話,歐洲近代文學史的教授上課都遲到!
……
有很多這樣的信息,沒有易續的回複記錄,他是用Skype給我回的電話。經常我信息剛過去,電話就來了。
我留言的時間那麼隨意,他怎麼確保身邊沒人?如果身邊有人,用skype打電話比QQ打字危險一百倍吧?
為什麼這麼不合理,張恒禮和鍾沛他們卻又這麼言之鑿鑿?
易續為什麼改了所有的密碼?
還是他真的那麼有瞞天過海的能力?
或者我太大意?
電視裏播放著剛剛過去的周末,意甲的比賽集錦,紅黑軍團近4年首次輸給亞特蘭大。連續主場兩連敗,更是82年來的首次。大換血後的米蘭,以這樣疼痛的方式開始了新賽季……
我坐在陽台上一直思考到天亮。張恒禮起床上廁所,說我像個雕塑。我在窗玻璃上看到自己,自個兒嚇了一跳,真像黎明前出沒的女巫,一副猙獰麵孔。
我一頭鑽進浴室,閃電般的速度洗了個澡。本想認真地洗一次,把身上的負擔都洗走,讓它們跟著水流跑進下水道、遠離我。可是從蓮蓬頭一打開,那水聲就讓我覺得刺耳,我不明白,水聲怎麼會這麼尖銳呢?
走出浴室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我該自己去找答案啊!
要打破之前隻向別人尋求答案的懶惰壁壘,我要主動出擊!
我在網上搜易續的名字和手機號,沒有相關聯的公司信息。易續的公司地址和名字都跟我提過一兩次,可是我沒留心,現在一點兒都記不住了。
我手機上他同學、朋友的號碼都打過去,有的人幹脆不接電話,接到電話的,一聽到“易續”這個名字,就掛斷了,最善心的那個人,比別人多說了一句話,他說:“不好意思我現在很忙,待會再給你電話好嗎?”
三天後,他的“待會”還沒到來。
我再一次像在森林裏迷了路。
隻好這樣安慰和說服自己:易續會回來的!
我想我應該上網投簡曆、邊找工作邊等他。萬一我爸媽提前回來,豈不是讓他們看到我是以混混度日的方式回歸的?他們養育了我這麼多年,自食其力是責任也是義務了。這些天每次跟他們通話都說一切都好,不能他們一回來就給戳穿了。
而且張恒禮請了年假二十四小時看著我,我得過得像個人樣他才能放心去上班。對易續的等待和思念這樣煎熬,我得想辦法,讓自己有事可做,得讓自己忙起來。
張恒禮知道我要找工作了高興地問我想吃什麼,他來做。
“不用了:“我說,”不餓。”
他嚴肅地說:“你回來這麼久,不好好吃不好好睡,你不照鏡子啊?你的臉色啊!氣滯血瘀肝氣不舒!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了嗎?”
我詢問地看著他:“像什麼?”
他咬牙切齒地說:“像放壞了的米粉!”
我就坡下驢:“那好,我想吃米粉。”
“靠,剛說你像米粉,你就要吃米粉,專幹殘殺同類的事!“張恒禮邊碎碎念邊穿鞋出去,”我去超市給你買,回來給你做,告訴你,絕對比楊裕興的好吃!”
我經常聽別人說自己媽媽的溫柔的形象,我想大概就是現在張恒禮的樣子吧!張恒禮像個媽,像所有人的媽,隻是不像我媽。
“哦,對了,剛才你在洗手間的時候,你媽來電話了,我沒敢接。”
我差點噗呲一笑,媽說媽來電話了。
“哦。”
“你不回嗎?”
“沒什麼急事,吃個冰激淩再說。”
“你怎麼知道沒急事?”
“我還沒主動打電話送上門給她罵,所以她打電話來質問我為什麼還沒打電話給她罵,我給她五分鍾時間醞釀,待會兒罵得更爽。”
“哎呀你別空腹吃冰激淩,傷胃!”電梯門都開了,他還在叨叨:“我終於知道張衣拿鍵盤在網吧敲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了,看著就來火,真欠揍!”
我們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張恒禮拚了命地泡在網吧玩遊戲,初高中被憋壞了純屬發泄。有一次在網吧一呆兩天兩夜,兩次給我打電話讓我送錢過去,他聚精會神得口袋裏的錢兩次被人偷了都不知道!他也就敢跟我要,他跟家裏報備的是去同學家玩了。我第一次去差點沒找著他,他當時已經玩了一天一夜,把自己給玩黑了,從臉到脖子到手,跟那鍵盤差不多一個顏色。第二次去的時候,他又變得慘白慘白的,我覺得那是要上天堂的臉色,要把他拉走,他不肯,我就給張衣打電話,張衣來了他還是不肯,說一定要把那一關過了,張衣扯下鍵盤就往他身上砸,鍵盤砸起來很響,響得整個網吧都轟動了,張衣也是砸得很,鍵盤上十幾個鍵嘩地就掉地上了。老板也怕了,怕出人命,鍵盤都不讓賠,催我們趕緊走。那天他吃了一碗麵,在張衣家一閉眼就睡了15個小時,中間一秒鍾都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