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與世隔絕(1 / 3)

我們還在等公交車,市律師的電話就打過來,讓我們回他的樓下等他的秘書。秘書拿了一份他們律師樓出具的申請書,讓我們跟她一起去了刑偵大隊。很快我媽就拿到了易續的電腦、手機和錢包。

我打開易續的錢包,每一個縫隙都翻遍,裏麵的卡片、名片仔仔細細地看,沒有任何聯係方式。

我撫摸著那張熟悉的銀行卡,對我媽說:“要是早點領出來,我就不會賣掉你的項鏈了,還有家具。媽,要不我先還你一萬塊吧?”

“怎麼還啊?”我媽不解地問:“你還知道他的銀行卡密碼啊?”

“知道啊!跟我的一樣。”

我媽一怔:“那你的密碼跟我沒有一點關係啦?”

我啞口無言。

我媽雙手在胸前一交叉,生氣地說:“我明天就去改密碼,把你的生日去掉!”

我熱烈地抱了一個我媽,覺得她可愛極了。我一抱,我媽也發出一串清脆的笑聲。

“媽,你先回家好不?這個手機和錢包我拿著,你先把電腦帶回去。我去找個朋友,他十二號結婚,那天開庭,我去不了了,先把紅包送過去。”

我媽把剛接手的袋子往地上一扔,電腦跟地麵撞出一聲響。我馬上蹲下去檢查電腦,開機,確認沒事。

“你才回來多久啊?怎麼就要吃酒了?你不知道我最討厭這些吃酒啊人情啊?你爸爸有多少次,跟別人見不到兩次,一張請帖就遞上來了,我們家三分之一的收入都被些莫名其妙的不要臉人士用擺酒席的形式給騙走了,婚喪嫁娶也就算了,大人三十歲,孩子滿月,孩子十歲,孩子考上重點中學,搬新家,結婚幾周年紀念,什麼名頭都敢弄,跟比賽似的,你敢整一個變態的,我就敢發明一個更變態的!”

“不是什麼亂名頭,是結婚!”

“哪個朋友?張衣?”

“不是。”

“不是張衣你去個屁,你哪還有別的朋友。”

“張恒禮不是啊?”

“他結婚啊?他不是跟張衣一對啊?他結婚不跟張衣結啊?他不跟張衣結,那還結個屁啊!”

我從來沒跟她說過張衣和張恒禮的事啊!我就說她跟我爸的優點全送給大自然了,一點沒給我。我要有她十分之一的八卦基因,張衣當年出一點點暗戀的小苗頭,我就給掐了,她現在也不至於苦成這樣!

“不是呢!新郎新娘你都不認識,沒見過。”

“我告訴你啊,今天不許去,以後也不許搞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我都不認識算你什麼朋友?當天不能到場現在還親自送過去,你吃飽了撐的?我告訴你,這世界上沒那麼多人值得你出錢又出力,以後親人不像你媽這麼親、朋友不像張衣那麼好,你就沒必要走動!這個易續要是能出來,你們如果真的有緣分走到結婚那一步,兩個人旅行結婚去,別指望我跟你爸為你們大擺筵席什麼的,一個親朋好友我都不會請,最好婚禮就跟第三個人沒關係!我再警告你一次啊,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值得在乎的人,隻許把精力和金錢留給自己和身邊最重要的那幾個人,聽到沒?”

“聽到了!”我說,“可是我是代替易續去的,新郎是易續最好的朋友,不比我和張衣差!”

“你別給我撒謊啊!”

我舉起右手:“我發誓。”

發完誓心裏有點兒發虛。

我在附近的商場給易續的手機充了會兒電,然後給鍾沛打電話,他沒接。給高潤打,她說鍾沛可能在開車,不方便接電話,她在選蛋糕和香檳,我說我過來看看,她高興地說好。

“你知道全長沙最大最好的蛋糕店在哪兒嗎?”高潤問我,語氣裏滿是驕傲和炫耀。

“不知道。”我說。

她是另一個軌道上的星球。

“這都不知道?哎,我把地址發你手機上,你快來哈!”

我在車上檢查易續的手機,他手機裏沒有俄羅斯的號碼,其他國家的號碼挺多的。易續以前跟我說過,俄羅斯的海關特別黑,貿易做起來太複雜,所以他們不做俄羅斯的市場。他的電話通訊錄、微信、WHATSAPP、Viber、linkedin、facebook都沒有他爸爸的痕跡。他的最後一條微信,是跟鍾沛的。我翻看他倆的聊天記錄,絕大多數都是易續主動問好、主動約球、主動介紹好去處,隻有去年七月初和今年四月中,鍾沛主動找易續找得比較頻繁。兩次都是公司資金鏈斷了,客戶催貨供應商催錢,問易續該怎麼辦。於是易續就主動說借他錢。今年四月三十萬進入鍾沛的賬戶後,鍾沛說兩次的錢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還上,易續說不要緊,我也不著急。鍾沛說要不我分給你一些股權吧!易續說不用!鍾沛說你就當幫我,我整天想著欠你這些錢,覺都睡不好,全天下我找不到第二個人這麼幫我,我不能不表達我的感激啊!

我剛下車,就遠遠看到鍾沛從一輛車裏走出來,轉身走進了一家蛋糕店。

我走到門口,正準備開門,就聽到鍾沛在質問高潤:“你叫她幹嘛啊?多晦氣啊!”

隔著玻璃門,卻字字清晰。

“她怎麼晦氣了?她是紅娘呢!”高潤不解地說。

“你不知道她男朋友是殺人犯啊?那晦氣沒沾到她身上?待會兒把她回了,這麼大喜的日子,真的是!”

高潤委屈地說:“她又沒嫁給他!再說了,是我主動邀請的,你讓我怎麼回啊?”

“邀請前你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你要是跟我商量了,現在還需要煩惱怎麼回?”

“你一直就做甩手掌櫃,說你工作多忙多忙,婚禮的事讓我做主,我敢煩你嗎?今天要不是你錢包在我包裏,你也不會來看蛋糕啊!”高潤說著由委屈變成了生氣。

鍾沛像趕蒼蠅似的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又扯這些!”

我沉思了好一會兒,雖然不斷有“跟葉惜佳聯係會惹一身騷”“那個殺人犯我都不想承認以前認識”“她來了萬一有其他校友怎麼辦?別人一看她來了,都走了呢?”“她男朋友能殺人,她能是什麼好人”之類的話不斷地飄進我的耳朵,但我頭腦異常清醒,好像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明白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我的老校友,曾經的“白衣服”,易續自認為最好的朋友,我能遠遠地一眼就認出他的身影,可是這樣近距離地看,又特別陌生。那30%的股份真的是為了表達感激給易續的嗎?如果你的公司情況好,我相信。可是一年要倒閉一次的公司,易續那45萬投進去,沒有砸到水裏的風險嗎?如果易續想做投資,哪兒找不到比你鍾沛這兒更好的項目?看來這幾個月公司倒是發展順利,不然怎麼有資本辦這麼大的婚禮?易續的45萬,對你鍾沛來說可能不算什麼大事了,可能比30%的股份小得多。對那份股份協議,你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