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殘破了,心,卻依然跳躍著。
深深吸了一口氣,淺若又恢複了以往的堅定,如一顆狂風暴雨中的小草,即使搖擺不定,即使脆弱無力,她依舊要頑強地活下去。
因為,她沒忘那句誓言,因為,爹爹的罪孽還需要她來拯救。
這天,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後花園裏,百花叢中,淺若手提玉水壺,正給幾棵剛冒出嫩芽的茶花樹灑著水。
她迎風而立,頭頂的陽光照耀下來,刺激得眼皮一陣亂顫。她剛想伸手去擋,卻聽身後有道嬌斥的聲音傳來,“哪個大膽的竟敢在花園裏亂竄,萬一踩壞了本夫人的牡丹你賠得起嗎?”
淺若轉身一看,隻見一個身穿嫩黃色衣裙的美人,窈曳生姿地走了過來。她烏黑發亮的頭發梳成了疊雲髻,層層迭迭的挽了起來,像雲朵一樣的堆在頭的右後方,每一層中間都用一兩根小小的珍珠簪固定住。她的臉,雖不是濃妝豔抹,卻也經過一番打扮,精致嫵媚,加上滿頭的銀飾珠釵,一身的絲綢綾羅,可見身份一斑。
收回打量的眼神,淺若麵色淡漠,盈盈一拜,“奴婢見過夫人。”想來,能在夜府裏自稱為夫人的,除了玉臨嫣,便隻有夜郝奕的另一姬妾——柳依依了。
柳依依注意到她右臉處的火焰印記,一對千嬌百媚的水眸忽爾閃過驚愕,但隨即又抽起手帕,掩住了慌亂,“你是……”
淺若仍是低著頭,語氣一慣冷淡,“奴婢百裏淺若。”
“百裏淺若。”柳依依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然而那雙媚色的眸子裏,卻有著異樣的光芒,“怎麼跟前宰相千金同名,莫非你是……”
聽聞熟悉的字眼,淺若的心仿佛被人重重一擊,絲絲疼痛傳來,她的臉色,頗顯蒼白,“正是奴婢。”聲音聽來,有幾分沉重。
柳依依暗暗看著她的表情,雙眸裏精光乍現,果然如此!
想起來此的目的,柳依依這才回過了神,故作不解地開口,“聽聞前不久百裏府抄家,全族一個不剩,怎麼,你竟然沒事?”女子雖然麵色疑惑,但她的每一字每一句,處處帶著嘲諷與不屑。
叩拜的身形一僵,淺若仍舊一臉平淡道:“奴婢不知。”可心裏十分清楚,那個一朝天子,留她,肯定別有企圖。
因為,他不會容忍一個禍患來動搖他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可是,到底會是什麼呢?而她的爹爹,到底又藏著什麼秘密?
一個又一個謎團仿如迷霧般纏繞著腦海,淺若一時有些迷茫。
“喲,真不愧是千金命,看這珠簪,起碼也值個上千兩吧。”正低頭沉思間,卻聽柳依依譏嘲的嗓音自頭頂傳起。
上千兩?!淺若一震。雖然它是很特別,但自己卻從來沒想過,這玉簪竟然會值這麼多錢。而那男人把如此昂貴的玉簪給她,到底又是什麼意思?
她怎麼感覺,自己正陷入了一場早已設計好的預謀中呢?
“拿來。”正暗暗納悶著,眼前卻伸來一隻塗滿丹蔻的手。
抬頭,卻見柳依依一臉鄙夷地看著她,冷冷一哼,“哼,隻不過是個下賤的罪臣之女罷了,你憑什麼擁有如此奢貴的東西,拿來。”
看著那張嫌惡的臉,淺若心裏一陣冷笑:原來,這就是尚書千金該有的風度啊。
刁鑽野蠻,簡直跟市井潑婦沒什麼區別!
隻是,她又為何要如她願呢?那本來就不是她的東西。
想到此,淺若正對著她,一口拒絕,“恕難從命!”
“好一個賤婢,竟敢反抗本夫人。”柳依依憤怒地叫囂著,甚至還帶有幾分尖銳。
淺若不由想笑,看來,她這次,又免不了一場體罰了。即然如此,她索性不再反駁,站起身,看向了那張正暗自得意的臉,“夫人,能不能請你下手輕點?奴婢還要侍候郡主,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柳依依神色怪異地看了眼淺若,但隨即又沉下了臉來,“少說廢話,本夫人倒要看看你這身賤骨頭,到底還能撐多久?”
說完,她揮手喚來兩名家丁,很快的,淺若的雙手被縛,再一次,成為了女人嫉妒成狂的犧牲品。
隻是想安安分分地活下去,為何老有人找她麻煩?為何都不願放過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到底做錯了什麼?
心裏憤憤不平著,想掙紮,卻哪能抵得過兩名身強力壯的家丁。掙紮間,一頭墨黑的青絲淩亂了,不小心飄散開來,貼在她的臉上,肩上,漾開了一層又一層漣渏,仿佛是那動蕩的水波,柔美得令人感到不真實。
隨風舞動間,卻見淺若抬起冰冷的毫無溫度的眼睛看著柳依依,聲音也同樣的沒有任何溫度,“請你放開我,馬上放開。”她字字命令道,麵上一片堅決。
不,她絕不要再這樣下去,絕不要再受任何人的欺淩。任何人,都不行。
看著她一副絕決的表情,柳依依的內心,深深震憾著,但也隻是一瞬,她又冷冷一笑,“喲!又在耍小姐脾氣了。可是你別忘了,如今你隻是夜府裏最下賤的婢女罷了,你憑什麼資格來命令本夫人。”
“放開!”淺若依舊說道,一雙眸子,因為冷視,而變得越來越黑沉。
“不識抬舉的東西。”柳依依氣得咬了咬牙,揮手,便朝淺若的麵上而去。
“喲!我看到誰了!”正在這時,從花園右側傳來另一道女子嗓音。
空曠而靜幽的花園中,緩緩走來一位藍衣女子。與柳依依不同的是,藍衣女子卻是一臉淡妝。尖尖的臉蛋,雙眉修長,相貌甚美,一頭黑亮的發絲卻隻用一支青梅玉簪斜插一側,不顯嬌氣,卻更襯出幾分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