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著一襲飄逸的純白色絲質錦袍,墨染的絲絲發縷在簾外微風地扶動下不住飄拂著,時而貼著他白皙晶瑩的肌膚,時而又擦過他薄薄的輕抿的唇。他的臉,從額頭至鼻尖都被一個銀白麵具所遮掩。隻能看到,在他那雙纖秀濃密的睫毛下,一雙墨黑的瞳眸震魂驚夢,宛如月光一樣清澈,純淨,偏又流動著一抹燦爛耀眼的光華,眼淚如水,輕輕一掃,似乎能勾盡天下人的魂。
而他的渾身,處處散發著一股清雅脫俗的氣質,宛如謫仙般飄逸出塵……
男子朝前方看了一眼,手指輕拂著額際被吹亂的發絲,淡淡開口,“無防,若是有人阻擾,你便道出臨翼山莊的名號。”迄今為止,還無人敢藐視臨翼山莊的存在。言罷,他唇角微揚,似笑非笑。
駕車的男子卻眉心微蹙,似在躊躇著什麼,低聲道:“公子,前方是一名女子,而且……”望著不斷拉扯衣衫的女子,他臉上全是怪異的神色。
這女人,她到底在做什麼?
白衣男子清峻的眸子微眯,伸手掀開車簾,緩緩走出簾外。
前方的樹下,靠著一名穿著樸素的粉衣女子。隻見她身體傾斜,一頭如絲綢般黑亮的青絲披散,略有些淩亂,由於她是麵朝一側,所以他看不到她的容貌。女子雙眼微閉,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一雙白皙的手,卻不時地拉扯著自己的前襟,嘴裏喃喃有詞。
仿佛也感覺到有人注視,女子下意識地轉過了頭,看到他的一瞬間,一雙碧水漓漓的眼睛裏掠過一絲迷茫,仿若那本平靜無瀾的春水,被一縷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的清風,直擾得微波動蕩,激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驚鴻一瞥間,女子卻又轉過了頭,臉上,漾著一抹不正常的暈紅。而那雙動作的手,卻突然改以緊緊圈住自己的雙肩,嬌小的身子,止不住顫抖著。
見狀,白衣男子不由麵色一凝,星辰般璀璨的雙瞳裏劃過一絲光亮,緊緊凝視著閉眼的女子,清冷的聲音卻對身旁的男子道:“令無,將她帶過來。”
聞言,喚令無的駕車男子黑亮的眸子裏劃過一絲不解,遲疑地看著白衣男子,“公子?”
白衣男子眉心微擰,冷然一聲,“令無,你說得太多了。”
令無一怔,隨即道:“是,公子。”雖疑惑,但他深知公子決定的事是絕對不容人置疑的,自己作為下屬,要做的,便隻有服從。追隨多年,這是他唯一敢肯定的事。
縱身跳下馬車,令無走到了女子跟前。
迷迷糊糊間,淺若隻感覺身體裏的那股熱流慢慢消逝,緊接著,一股刺骨的寒氣緩緩襲來,那種感覺,猶如置入一座千年冰窖,冰寒噬人,真凍得人四肢發麻,渾身僵直。額間有冷汗淌出,她死死地咬住了櫻唇,雙手緊緊抱住自己雙肩,仿佛隻有這樣,身體裏的寒意才能減輕一點。但她似乎錯了,那股冰凍的寒意,隨著她的動作,非但沒減輕,卻越發嚴重了。似乎下一刻,就能將她整個掩沒在那冰天雪地裏。淺若痛苦地擰起了眉,小嘴裏發出難耐地呻吟,虛弱的身體,於微風中,簌簌發抖著。
“好冷……好冷……”她無意識地低喃著,一張清麗的容顏上,冷汗漓漓。
令無默默觀察著她,修長的眉緊皺,試探地開口,“姑娘,你怎麼了?”看她娥眉微擰,一臉慘白,似很痛苦。
見淺若沒反應,他大步上前,手指剛想探向她的鼻間,卻見淺若突然睜開了眼。
“啊……”一聲驚慌地大叫,淺若想也不想地伸手擰開右手中的白瓷瓶,就要向跟前的男子揮去。
“啪!”隨著一聲脆響,她手中的那瓶藥粉被人打落。伴隨而來的,還有股清幽的沁香,如夢似幻,朦朦朧朧,竟讓淺若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抬起迷朦水眸,恍忽間,卻見眼前站著一個白色身影,風姿卓然,衣袂翩翩,說不出的清逸幽雅。
淺若怔怔看著,猶入夢境,輕輕囈語道:“你……是誰?”
一雙水眸雖依舊清澈,卻黯然無光。處於高燒中的淺若,已全然沒了力氣,她掙紮著站起,卻仿如踩在了一片棉花之上,腳下軟綿綿地毫無知覺。身子晃蕩蕩的,眼看著就要歪倒在地。
令無見狀,剛想上前接住她,卻被另一雙纖細好看的手掌搶了先,隻覺得眼前白影一晃,下一瞬間,淺若便已到了男子的懷抱中。
“公子?”令無怔怔望著白衣男子,滿臉的不可思議。要知道,他可是從來不碰女人的,即便是自家的表小姐,他也從不主動。如今,卻為了一個陌生的女子破了例,又怎能不讓他驚奇?
白衣男子卻仿如未聞般,纖秀的眼睫微斂,一個打橫,將淺若整個人抱起就轉身向馬車而去。
“公子……”令無剛想再說些什麼,卻被白衣男子一個眼神給硬生生吞了回去。他識相地閉了嘴,默默地跟在身後。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他了解,此時此景,說再多也無益,因為隻要是公子決定的事,無人敢說半句阻撓的話,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淒慘。
鼻尖不斷有股好聞的幽香傳來,淺若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抬眸,卻隻看得到男子的側臉,線條優美,俊逸有型,她愣愣地看著,輕輕問道:“你……你……你是誰?”
想站起,卻發現自己的腰間被一雙灼熱的大手牢牢地緊抱著,她麵色一繃,開始扭動著自己的身體,想掙紮,卻渾身虛乏無力,隻得口中反抗著,“你……你放開……放開我。”說話也是有氣無力,聽來就如清風在耳邊飄過,輕柔而又低緩。
白衣男子微微低眸,掃了她一眼,深邃的眸宛如深潭中的湖水,幽深不可測,“如果還想活命,就乖乖的別亂動。”
隻一眼,他便看出了她的症狀。由於拖延的時間過長,現下,她的身體已達到了極限。倘入再不醫治,很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然而淺若卻並不這麼想,如果真跟他走了,那她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費了。不行,她要離開,她還要去臨翼山莊,還有未完成的使命在等著她。她不能死,但她也不能跟一個陌生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