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凶殺案如一團棼絲般還沒有理出半點明晰的頭緒,一樁新的凶殺案又在江州市出其不意地“上演”了。
五月五日這天,又一個燠熱難耐的夜晚。
自“419”凶殺案後正好過去了半個月,這段時間江州市雖然下過兩場春雨,可氣溫不僅沒能降低緩解,反而隨著真正夏天的到來正一天天地升溫不止。市民長時間飽受燠熱之苦,慢慢地也就適應了,由抱怨變成了幽默與調侃:“現在什麼東西都時興熱,什麼經商熱、氣功熱、麻將熱、減肥熱……天氣當然也要越來越熱啦。”
氣溫再熱,對宏達公司總經理馬朝青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影響。辦公室、餐廳、小車、臥室都是空調,一天到晚呆在恒溫之中,隨心所欲地享受著溫暖的春天與涼爽的秋季,他對自己今天所處的地位與環境頗感優越與滿足。最令他感到愜意的是包養了一位如花似玉、柔情似水的芳齡美女。如今社會上將男人分為六等,還編成了押韻的順口溜廣為流傳,什麼“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舞廳瞎抓,四等男人下班回家,五等男人有事找媽,六等男人老婆深夜都不回家”。不管編得怎麼樣,至少說明了當前社會存在著的某些問題及其本質。他娘的,老子這回也算是家外有家,弄了個一等男人的冠冕戴在頭上呢,馬朝青每有空閑,腦子就要轉到那位愛不釋懷的情人身上,越想越得意。隨著氣溫的升高,兩人的關係也越來越火熱了。每逢周末,馬朝青都要抽出時間在她那兒呆上一個夜晚。他總結大半輩子生活經驗,覺得人生最富樂趣的事情隻有兩件:一是懷擁情人,自我折騰、消耗著進入那種欲死欲活、銷魂蕩魄的美妙時刻,直到癱軟成一堆沒有意識的動物般的肉體為止;二是吸食海洛因所產生的幻覺,那種叫著“白粉”的東西可真神奇嗬,在那一吞一吐之間,人就變成了創造、主宰世界的上帝,心頭想什麼就變化什麼,需要什麼就出現什麼,所有的欲望、意念在一刹那間都能得到滿足。如果說前者是實的、動物般的享受,那麼後者則是虛的、神仙般的體驗呢。為此,馬朝青在與知心朋友交流時,常常情不自禁地感歎、讚美道:“人生有了這兩種享受啊,就是立馬死去,也值得了。”
五月五號,一個新的周末又到了,正巧一實力雄厚不能得罪的客戶需要應酬,他不得不敷衍地陪同著共進晚餐。叫叫嚷嚷地將一頓酒喝完,已快晚上九點鍾了。他吩咐手下人員好好安頓客人休息,然後就迫不及待地返回公司院內,從車庫中開出一輛嶄新的“藍鳥”,恨不得立時生出一雙翅膀,飛到伊人懷抱。
車子剛剛退出車庫,還沒來得及調頭,就有一個人影擋在車前。
馬朝青還以為是自己喝多了酒看花了眼,不然的話,闃靜無人的公司大院內怎會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來呢?
他揉揉眼睛,沒錯,車前光柱中果真站著一個手拎黑色公文包的青年男子。
“馬經理,找你有急事!”青年男子一手夾包,一手揮動著示意馬朝青停車。
馬朝青想也不想就停下“藍鳥”,搖開車窗道:“你有什麼事,明天到我辦公室來吧,我現在正要出門呢。”
“事情很急,耽誤兩分鍾怎麼樣?”青年男子說著,很快來到駕駛室旁,將腦袋湊進窗內。
“既然如此,你就快點說吧。”
於是,青年男子將一串連珠炮似的提問扔向對方,馬朝青一邊回想,一邊猶猶疑疑地回答著什麼。
答著答著,他就顯得有點不耐煩了,噴著滿口酒氣道:“我知道的就這些,今後別再拿這些問題來煩我,讓開!”
馬朝青說著,雙手轉動方向盤就要開車離去。
青年男子見狀,突然拉開隨身帶著的提包,從中掏出一塊牛皮紙包裹著的長方形紅磚,閃電般地拍向馬朝青頭顱。
公司內是他說一不二的領地,前麵有執勤的門衛,時間還隻是八九點鍾的樣子,加之喝了酒腦袋多少有點暈乎,馬朝青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需要防衛什麼。因此,紅磚在他頭頂當即拍了一個正著,他哼也沒哼一聲就昏倒在方向盤上。
“藍鳥”頓時熄火,車燈的光暗了下來。
青年男子稍稍猶豫,咬緊牙,猛然掄起那塊紅磚,對準他的後腦勺,又是狠命地一擊。一股殷紅的鮮血噴濺而出,射得駕駛室內到處都是。那個男子似乎早有準備,右手剛一擊下,就閃電般地縮了回來,身子往旁邊躲了躲,半點血跡也沒濺到他的身上。然後,他從口袋內掏出一張迭成方塊的報紙,展開,將犯有血案的磚頭在外包了幾下,迅速裝回那個黑色提包中,扣上拉鏈,仍然夾在腋下,急忙閃進一旁的夜色之中。
青年男子貼在宏達公司圍牆腳下,貓著腰悄無聲息地緊走幾步,借助牆上的兩個窩坎,身子往上一躍,敏捷地翻過牆頭,眨眼間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藍鳥”猶如斷了翅膀似的,在車庫旁靜靜地泊了整整一個夜晚也沒有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