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七、八、九這三個月時間裏偵破李禾槍擊案或是取得突破性進展,江大明心裏實在沒底。
公安部與省廳雖隻點名“630”槍殺案,但江洲市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連續發生的三起凶殺案其實是連在一起的,破獲其中一案,也就是同時破獲三案。如果可以平均的話,就是每月偵破一案了。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每天過著時覺得很長,回頭一看就短,若不經意,幾晃幾晃就會過完。江大明的心頭著實感到了一種壓力,比以往所破的任何一件案子的壓力都大,哪怕就是遇到生命危險的緊要關頭,似乎也沒有現在這般迫促與緊張。
李禾血案被公安部列為大案要案,江大明不敢有半點疏忽,好些重點走訪,都他親自前往,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與疑點。
所有的重中之重,當數江洲師範學院曆史係主任、教授孟智。
表麵看似互不相關的三樁凶殺案,內裏卻有著一根柔韌的線條將它們相互勾連,這根線條串著曾在劉家灣插隊落戶的四名男知青--宋勇剛、馬朝青、李禾、孟智。前三人已相繼遇害,按照順序排列,第四人就該是孟智了。如果這種推測成立的話,按前三案的間隔時間,那位神秘的殺手將於七月二十日左右前來提取孟智首級。當然,這似乎是一種雖然有著一定的邏輯關聯卻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凶手為何要向這幾名當年的知青下手?何繼雄是否就是真正的殺手呢?
答案還在“黑箱”之中,暫時無法知曉。
前三名男知青都已遠離人世,看來能夠知道內在因由的就隻孟智一人了!
李禾一死,孟智就因為很有可能是下一個受害者而受到了暗中保護,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偵查員的視線之中,他自己當然不會知曉。
在有著省公安廳長吳浩參加的偵查工作會議開過第二天,也就是七月二日晚,江大明帶著張軍一同上孟智家調查走訪了他。
兩人到時,孟智在為撰寫一篇學術論文而準備材料,夫人喬雨卉--也是當年一同插隊的知青--正在客廳看電視。當江大明說明來意後,受到了他們夫妻倆的熱誠歡迎,喬雨卉當即關了電視,孟智則放在手頭的“活路”,來到客廳陪他們一同坐在沙發上。
寒暄幾句,很快就轉入正題談起了市裏接二連三發生的三起案子。
喬雨卉不解地問:“凶手為什麼要殺害他們三人呢?都是我們過去在劉家灣插隊時的男知青,這是一種偶然,還是有著某種必然的內在因緣?”
“就是啊,真有點弄不清湯呢。”孟智開口道。他戴一副高度近視眼鏡,文質彬彬的,身材瘦瘦的,做學問的大多都是如此,沒一個是長得腰圓體胖,五大三粗的。
“照這麼殺下來,下一目標該不是咱們家老孟吧?”喬雨卉有口無心地說道。
孟智一聽,全身一陣哆嗦,雙腿膝蓋磕碰著好象在打架,他盡量鎮靜自己,推了推夾在耳邊的高度近視眼鏡道:“他為什麼要殺我?我又沒犯他、惹他,前世無怨,後世無仇呢。”
孟智的下意識反應早被江大明收在眼底,他故意問道:“孟教授,您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難道您從來就沒考慮過自己的安全?”
孟智提高嗓門,象是有意給自己壯著膽子道:“沒有,我幹嘛要擔心?”
喬雨卉道:“還是警惕小心一點好,說不定哪裏得罪了他,連自己都弄不清楚呢。”
話題就從孟智的安全入手,轉入了探求凶手為什麼要連續殺害三名過去的男知青的原因,難道真應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民諺嗎?他們過去是否在劉家灣與人結下了解不開的生死冤家?
孟智在回憶,喬雨卉也在一旁幫著回憶,話比孟智說得還要多,顯出一副熱心快腸的樣子。
他們談到了宋勇剛與馬朝青的偷雞事件及兩人受到懷疑的縱火一案,所敘與上次親往調查的事實基本吻合。除此而外,知青們在劉家灣就沒鬧過什麼大事了,一切都很安寧、很平和的。就是偷雞事件,也就一隻生蛋的母雞罷了,當事情一過誰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也不至於記恨到今天才來複仇啊?還有那樁縱火案,哪怕就是宋勇剛與馬朝青真的放了火,當時逃過了一劫,也犯不著二十多年後再來報複嘛!即使報複,也隻能是宋勇剛與馬朝青兩人,與李禾無涉。也就是說,知青們當年在劉家灣的矛盾及所為,無法構成一連串的凶殺案。
四人隨意地聊著,氣氛很融洽,不知不覺間就談到了深夜十二點。當客廳的鍾聲敲響十二下時,江大明與張軍便客氣地說著打攪了之類的話語起身告辭。
臨別前,江大明留下了自己的名片,又再三再四地交待道:“你們相互幫著想一想,要是有什麼特別的線索,請一定及時告知我們。”
第二天,他們的調查對象是石琳。
石琳已接受過劉樹森的第一次走訪,心想隻要宋勇剛他們幾個人的案子不破,公安人員肯定還會找她詢問有關問題的,也就有著一定的心理準備。這次雖然不是那位有著好感的劉公安,她對江大明與張軍的到來也顯得十分熱情。
石琳回憶著過去的知青生活,談論的還是劉樹森走訪時所講述的內容,並沒有什麼新鮮的東西。好在對象不是劉樹森,她就不擔心“炒剩飯”,又將那天所敘大致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