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3)

劉樹森聽完,眼裏蓄滿屈辱的淚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爺爺說完這一切,似乎耗盡了身子中殘剩的所有精力,他就那麼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地愛憐地看著樹森。

“爺爺,”樹森叫順了口,並未改變稱呼,“你知道那兩個歹徒是誰嗎?”

爺爺搖搖頭,艱難地翻了一個身,指指放在床檔頭的一個木盒子,示意劉樹森打開。樹森打開後,爺爺從中挑出一粒扣子道:“就是這粒扣子,我一直將它保留著,它就是那天下午你媽媽抓撓著從其中一個歹徒身上扯落的那粒扣子。直到死,你媽媽都將它緊緊地攥在手心,掰了好半天,才打開她那僵硬的指頭,發現了這粒扣子。”

劉樹森接過這粒摸得光滑閃亮的藍色有機玻璃扣子,不禁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一定要為媽媽報仇!”

爺爺說:“可他們都是你的父親啊!”

是的,既是有著血海深仇的歹徒,又是有著血肉之親的父親,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概念在劉樹森腦裏相互“打架”,他怎麼也拎不清頭緒,隻覺得腦子生疼生疼的,他還是忍不住地問道:“他們到底是誰呀爺爺?”

“不用查,我心底也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爺爺開導他說,“他們是誰並不重要,你也沒有必要去找了,我原來也想著把一切全部藏在心底,跟我一起埋進棺材,可是,我又覺得有必要、有責任把它們全都說出來,讓你心底明白,我為什麼非要你報考警官大學不可。你媽媽是無辜的,她的受害是我一輩子無法忘記的慘痛,隻要想起她,我就心疼不止,就想哭,要不是撫養你,有你作我的支撐,我早就發瘋發狂,早就活不下去了。樹森,我對你沒有什麼別的指望,隻希望你做一個好警察,人間的罪惡實在是太多了,要盡量去防止犯罪、製止犯罪、打擊犯罪,多挽救一些象你媽媽那樣的受害者……”

爺爺說著,似乎越說越有勁了,臉上現出一抹酡紅的光暈,將劉樹森的手抓得更緊了。樹森望著爺爺的神情,還以為他的病有所轉機,沒想到這是臨危病人的回光返光。他認真地聽著,不住地點頭,還一個勁地寬慰爺爺,要他好好休息,安心養病,他今年大學一畢業,就把爺爺接進城裏,什麼事也不讓他做,把他供著、養著,讓苦了一輩子的爺爺坐享清福。爺爺聽著,臉上露出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燦爛的微笑,笑著笑著,突然一股濃痰湧了上來,喉嚨象個風箱般地哢哢直響,爺爺絕望地掙紮著,一口氣沒回過來,就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白梅聽著,眼圈不禁紅了,她不知該對樹森說點什麼才好,隻是那麼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裏,輕輕地撫摸著他的雙頰。

劉樹森說完這一切,籲出一口長氣,在白梅的撫摸中慢慢地平息著激憤的心情。

一彎上弦月早已潛入雲層,黑暗的夜空被遠處射來的五彩燈光映照著,倒映在雨湖水麵,閃爍著點點波光。有涼爽的湖風從水麵吹來,一股難得的清新驅趕著周圍的蚊蟲與垃圾的惡臭。

“阿森,惡夢醒來是早晨,”好半天,白梅才打破沉默開口說道,“往後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知道了你的身世、你的苦難、你的隱衷,我會更加理解你、寬容你,我會幫助你、尊重你、等著你,直到你完全克服心理障礙,主動向我求婚的那一天為止。”

劉樹森說:“梅梅,我會永遠記得你的好處你的摯愛!認識你真是我的幸運,這輩子,哪怕再苦再痛、再悲再慘,隻要曾經擁有過你,就是死,我也滿足了。”

夜漸漸地深了,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慢慢安靜下來,雨湖邊一個行人也沒有了。劉樹森與白梅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與空曠,覺得天地間就隻剩了他們兩人。在一陣甜蜜的長吻中,彼此抑製不住內心的渴望與激情,身子向一旁倒去,躺在那片茂盛而柔軟的草地上翻來滾去……他們覺得自己不僅相互擁有對方,更擁有著整個世界。

七月十日的緝毒戰打得相當殘酷。

盡管進行了充分的準備,作了嚴密的部署,幾乎調動了江洲市所有公安、武警精幹力量,還是出現了無法避免的疏漏與危險。

黃荊山是位於江洲市郊的一座海拔隻有二百多米的山峰,北麵是浩蕩東去的長江,一條新修的公路從山邊環繞而過。山不高,但在周圍一展平原的地勢中,顯得格外突兀,頗有幾分氣勢。山上全是礦石,少有樹木,也不高大,稀疏的散布、生長在岩縫間。在山的南麵,卻生長著一片矮矮的、茂盛的灌木叢,裏麵還不時地奔跑著一些野兔、鬆鼠、狐狸之類的小動物,常有戀人出入其間銷魂蕩魄。但自從發生過兩起搶劫案後,去的人就少了,那裏真可以算得上是一片安靜而隱密的所在,也就是劉樹森常說的盲區,離市區不近也不遠,一條公路從旁邊經過,來往行人、車輛不多也不少,既引人注意又不太打眼,既便於逃跑又利於隱藏,看似危險實則安全,真是一個接頭交貨的好地點。這還是張以仁以前選中的一塊“風水寶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