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屬於少年人的臉。
他銀發紫眸,膚色白皙,眼神絕望而淒楚,嘴角卻緊緊抿在一起,顯露出幾分強撐著的倔強。
祁采蘩一下子就被這少年的情緒給感染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那動作就像是在安撫一隻受傷的獸。
少年眼裏有水光閃過,但卻很快就又恢複了之前那副脆弱卻又不失倔強的表情。
“你是進化者?”祁采蘩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少年的狐狸耳朵,少年卻像驚弓之鳥一般,騰地一下就從地上彈了起來。
當然,由於他身上還裹著半截被子,所以他彈到一半就又原地摔了回去。
眼看著少年的腦袋就要狠狠砸在地麵上,祁采蘩忙伸手把人拽了起來。
她一邊幫少年鬆綁——少年隻穿著睡衣,雙手和雙腳都被繩子綁了起來,一邊用自己最溫柔和善的聲音對少年道:“你別緊張,我也是進化者,我不會傷害你的。”
少年愣了片刻才低低對祁采蘩了聲“謝謝”。
祁采蘩摸摸他的頭,然後把自己那套還沒穿過的冬衣拿給他穿,“雖然有點兒薄,但總比你穿現在的這身要好。”
少年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拿過祁采蘩的冬衣穿上了,不過他並沒有把自己的睡衣脫下來,而是直接就把那套睡衣套在了冬衣裏麵。
祁采蘩見他穿完衣服就一直垂著頭坐在那裏發呆,心下不由同情起這個異常好看的少年來。
她把中年女子留下的背包拖到少年麵前,“這是留給你的,你要不要打開看看?”
少年的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他飛快地扭過頭去,不讓祁采蘩看到他脆弱的一麵。
祁采蘩覺得自己都想跟他一起哭了。
既是因為同情他被父母拋棄,也是因為這個明擺著涉世未深、從未見識過任何人心險惡的少年,讓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年多前的自己。
那時她也是個在父母的關懷和寵愛下,無憂無慮生活著的少年人。
彼時她最大的煩惱,也不過就是這次的考試成績,排名不如上次靠前,再不然就是喜歡的角色,在劇情進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死掉了,讓她不知不覺哭了好久,最後哭腫了雙眼。
曾經越是幸福,幸福破碎的時候也就越是難以接受,越是會覺得世道對自己何其不公、何其殘忍。
那時的她,好歹還有周菁菁之流可以咬牙切齒的去怨恨。
怨恨雖然是種相當耗費心力的情緒,可它至少可以支撐著心懷怨恨的人咬牙活下去。
而眼前的這個少年,他卻連可以怨恨的人都找不出來。
沒人破壞他的家庭、打碎他的人生,他是被自己信賴、愛重的父母親手丟到了荒郊野外。
她深知,這世上真正能讓一個人遍體鱗傷的,往往就是那些他在乎的人。
越是愛重、越是信賴、越是毫無防備,那份傷害就也會越深。
比起她來,這少年才是真正的可憐人。
一直等到少年不再落淚,祁采蘩這才故意做出一副歡快模樣,催著少年把背包打開,“也許有吃的呢!我都快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