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青仍然站在他身邊訴說:“婚姻好像是專為男人設置的,女人一旦成婚,就會失去屬於自己的東西。”
景浩不讚同她的看法,認為這是因人而異的,比如聶楓,婚前婚後,她的性情行為改變不大。
蔡青幽怨地說,那是她找了個好丈夫的緣故,說著,她撩起衫子,露出兩乳說:“你仔細看看,都是他掐咬的。”
景浩看時,果見雙乳上都隱約著青斑和疤痕,還有煙頭烙過的印跡。
她流著淚說:“最怕他喝醉了酒以後強迫幹那事,橫掐豎擰,還不許你叫疼,好多次我都想到了死。”
她哭訴著身子就眼見得軟了下來,景浩攙她坐到床邊。她懇求道:“抱一抱我,別離開我。”
景浩聽從了她,雙手摟著她的肩,她粹然倒在他懷裏,在他胸前熱烈地吻著,絮絮地說:“浩,你可知道我是多麼地愛你!可是那時的我,自尊又自傲,把感情掩蓋得嚴嚴實實,就期望你能主動。當我聽到你跟聶楓跑了的消息,我在床上哭了一夜,我知道我從此永遠失去了你……失去了的難再回來,可是我今天要你,現在你要聽我一次,你不能拒絕我。”
景浩被她的熱烈大膽驚呆了,同時又為她的癡情所感動。景浩沒有勇氣拒絕她的真摯的請求。
但在同時,景浩卻又強烈地思戀聶楓,他有一種羞愧和後悔的感覺。
蔡青抱著孩子出門的時候,對他說:“原諒我。久久地才掉轉頭出門。”
景浩擔心自己墮入蔡青情感的漩渦,他既不想傷害她又不想與之纏綿,正沒個對策,晚飯後天平來了。他將心裏的想法告訴天平,天平嘿嘿一笑:“我不是有意拆了你這個家,我看你倒不如跟蔡青結婚來得幸福。你那麼癡戀聶楓,她卻未必那麼愛你。你這個有她一份,卻又跟沒她差不多!你看這個家亂成了什麼樣子。”景浩說,她若在家,收拾起來那是很麻利的。天平不同意,扳著指頭說,一年三百六十日,她安生呆在家裏又有幾日呢。
景浩說起蔡青的遭遇,感歎道:“聶楓當然也有點過分,但是若像蔡青那樣,被一個家窒息了,那我倒情願她這樣呢。”
天平望著好朋友瘦削的雙頰說:“你也別太顧別人了,顧顧你自己吧!”
“人無完人。”景浩仍想修正天平對聶楓的印象。“雖然張倩和蔡青都愛我,但我以為,紅粉知己,還是聶楓。”
天平不以為然:“還不是你認為她的美術直感好,於你有用?”景浩搖頭:“不僅僅是這個,她的敏銳和智慧,表現在生活的各個方麵。那一份默契,使你覺得須臾不可離開。”
天平冷冷道:“可是這一次她離開你多久了,你可知道她近一段時間又在玩些什麼?”
景浩茫然道:“我最近也很忙,所以無法顧及她。”天平忍不住叫起來:“不是她需要人顧及而是你需要人顧及,你看你瘦成什麼樣子!她在外麵,有的是人陪她玩!”
原來那段時間,因聶楓的原因,邊濤和他的妻子不和,聶楓就主動疏遠了邊濤。邊濤不忘舊情,在聶楓懷孕辭了歌廳那份職業以後,仍不時寄情書給她,也不時經濟上給她一些接濟。聶楓知道他手頭不薄,納之坦然。
生了孩子以後,邊濤企望與她重溫舊夢,聶楓卻表示:事過境遷,不再有那份興致。邊濤就斷然不再寄錢給她。
有錢的時候不覺得,沒錢的時候就難受。聶楓個人的日常開銷不低,丈夫獨自在家作畫帶孩子,她每月都要送一筆錢過去。此時沒了進項,她在家裏就再也呆不安穩了,通過朋友介紹,她結識了西華商場的梁經理,梁經理問她可做過會計出納一類的事情,她說做過,其實心裏一點也不摸底。
她到底心巧,看了半日賬本,就明白了一個大概,因是熟人介紹,說好月薪100元,算是高的。可是做賬不到三天,她就不勝其煩,認為和尚念經也不過如此枯燥。
梁經理問她:“那你以前怎麼又耐得住性子?”她說她從來都沒做過這麼枯燥的事情。梁經理很驚訝,拿過她做的賬細看,但見繩頭小楷,一絲不苟,進賬出賬,筆筆不亂。說:“一點看不出你是個生手!”心裏對她就有了幾分憐惜。
梁經理問她喜歡做什麼事情,她說和玩有關的事情她都喜歡。梁經理笑了,商場有什麼和玩有關的事情呢,隻有請她別尋一個去處。送她出門的時候,梁經理忽然想起英租界內的跑馬場也有他的一個股份,便返身寫了一封短信,叫她去找跑馬場的鄒榮棠。跑馬場算是一個可以玩的地方。聶諷讀中學的時候,曾去玩過。聶楓記得,跑馬場對中國人的禁忌很多,酒吧間和舞廳禁止中國人人內,看賽馬隻能坐偏台,就連國民黨的高級軍政官員進場打高爾夫球,洋人也漠然視之。解氣的是那年春季,東北軍將領張學良帶領幾個隨從偶臨馬場,英國人出門迎接,日本領事聞訊趕來,對他也十分恭敬。張學良卻緊繃著麵孔,當日本領事伸出手來時,他視若不見,不予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