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亮麗兩流星(6)(2 / 3)

聶梘道:“你有多少不放心,跟我一個人說不行,何必在後麵帶一個探子。”

景浩惱道:“是你自己太不檢點,那麼大一個場地,居然親熱得起來?打量那裏沒有中國人是不是?”

聶楓揶揄:“暗地裏,躲了兩個好大的中國人!”景浩斥道:“自己做錯了事,應該知道羞恥!你與環亞公司那個職員,就不是一般的朋友,我沒吭聲,你就當我是憨子!”

聶楓一愣,仍舊默默地收拾,收拾整潔了,又打來一盆水,將桌椅板凳書櫥等抹個一幹二淨。

聶楓四下裏看看,走過去親一親吃飽了的阿芒。轉身她從小挎包裏取出一遝錢來放在桌上說:

“近來一直沒找到事做,所以沒有多少錢。還有什麼事嗎?”景浩一愣:“今晚你還走?”她說:“你討厭我,我還賴在這裏做什麼。”這時候,阿芒好像知道媽媽要走,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聶楓俯身過來,小小的阿芒居然知道張開手臂搭在她的膀子上。聶楓頓時就流淚了,景浩也紅了眼圈。景浩希望她別走了,就住在小家裏。她答應了。景浩說:“你若是不住在家裏,我怕經不住別人的誘惑,盡管任何時候我都是愛你的。若是我哪一天不愛你了,我的藝術生命就將枯竭。”

聶楓笑道:“你偶爾有一兩次外遇,我並不吃醋。”景浩說:“那證明你不十分愛我了。”

她搖頭:“愛情與情欲不是一回事,因為我相信你的愛情永遠是屬於我的。”

景浩痛苦道:“可是沒有愛情的情欲,並不使人幸福。”他眼前浮現出蔡青的麵影。

或是她覺得在這個問題上兩個人的觀點沒法一致,又或許覺得他是繞著彎兒給自己以勸誡,她把話題拉開了。她告訴他,跑馬場的名馬有銀象、巨狐、狼星、人翼、神傑、城垣。或許一開始就騎的是那匹銀象的緣故,她最喜歡的依然是那匹銀象。銀象也對她最有感情,每次她去了,它總要打個響鼻。

聶楓說她這陣子跑馬,可以鍛煉身體,保持她的青春活力。她十分害怕顯老。

他說,盡管她比他大三歲,但不說出來就誰也看不出來。“你黑,所以本來就比我顯老,這可不是我把你累的。”他說,自從那次從警察局出來,他就覺得身體大不如以前了。她說:“如果我多掙些錢,你就不會這麼累了。”又跟他說,必須立即去找個保姆。她想到馬戲團去幹一段時間。鄒榮棠與本市最大的星星馬戲團老板很熟。這個馬戲團到日本和東南亞表演是常事。所以薪水很高。

景浩歎道:“說到底還是因為一個錢字,我沒本事,累你在外頭受苦。”

聶楓說:“我是既要掙錢又要玩的,哪裏吃了什麼苦呢!不過練騎頭一個星期,倒是摔了不少跤的。”

景浩告訴她,今年秋季,北平將舉行第三屆全國美展。這種畫展是使人成名的重要機會,前兩屆推出了五六個新人。藝大的美術名流對他期望很高,希望他拿出力作人選。一旦在全國美展打開了局麵,然後就到東南亞以及日本巡展,那時的畫就可以待價而沽了。

這種話景浩原本想等目的達到以後再跟她說,然而受她情緒的感染,他就忍不住都說了。景浩說:“等我的畫能賣好價錢以後,就帶你還有阿芒周遊全國,北到大興安嶺,南到海角天涯!”聶楓說:“何不拿出點氣魄來周遊世界呢!”景浩興奮道:“對,周遊世界,先是畫周遊,然後是人周遊!”聶楓差人給景浩請來一個保姆,晚上仍然難得在小家裏住,跑馬場仍然是她常去的地方,與星星馬戲團也有了聯係。馬戲團的鄭老板起始聽鄒榮棠介紹說聶楓結婚生了孩子,連連搖頭。及至見了她利索穩健的馬上動作,不由讚道:“膽大心細,確實可以嚐試一下呢。”鄭老板叫她每周來兩次,跟其他演員一道練習。景浩日夜在家攻畫,因有了保姆,他幾乎是杜門不出。這保姆耳朵背,又不大會做事,家裏有了她越發顯得亂了。奶糕粉她也調不好,非冷即燙,非稠即稀。阿芒不認她,哭著要爸爸抱,哭得景浩心煩意亂,脾氣也壞了,吼著讓保姆把她抱出去。

那日,天平來見他,不禁嚇了一跳,隻見他瘦削似鬼,麵孔蠟黃,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天平去摸他的額頭:“你是不是病了?”

“老毛病,胸口疼,一累就要犯。”

景浩告訴他,因是準備參展的畫,他準備用一種醞廉巳久的風格統一表現,但又需見出參差變化。隻有談到自己畫時,他深瞘的雙目裏才如火灼一般,熠熠閃亮。他說他這一次畫得很慢,但都是精品。

天平想看一看,他狡獪地說,過段時間吧,過段時間,他會一股腦全亮出來。

天平掃一眼屋裏說:“你這個屋若聶楓不在就永遠是亂的。”景浩說:“她不在也好,她不在就隻陷進來我一個人。家務事是個無底洞,有多少人就會陷進多少人去的。”

天平說:“你實在是太寬容她了。說句不怕你傷心的話,我找妻子就決不會找這樣的,她固然聰明、熱情,但有時又是那樣冷漠自私,甚至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