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二十一章 五方雜地北市場(2 / 3)

趙老太爺把洪四爺送出四合大院,洪三傻子也跟在後邊。四爺說:“三哥啊,趙家的安全可就靠你了。”趙員外說:“三哥很盡力,有三哥在,我們家主人很該放心。”洪四爺騎上棗紅大馬,後邊跟著大煙狼,踏著雪塵白霧,直奔三到河畔而行。四爺走到大洋河東岸時,大煙狼衝著它降生的地方,揚起頭,淒婉地叫起來。四爺明白了,下了馬,把大煙狼領過去,大煙狼到了它母親生它和死去的地方,四蹄跪下,哭叫著落下淚來。感動的四爺也不覺落淚,動物也動情,也通人性。哎,都是活著的物啊。

二先生聽說趙子和要讓妻給他,很生氣憤!這成生麼體統,自己又不是光棍漢將來娶不到媳婦,用你讓什麼媳婦?二先生也知道趙子和是好意,認為他那未過門的兒媳婦看上了自己,喜歡上了自己,是想來成全自己的好事情的,而且他們家還拿出了一大筆彩禮,事實上就是等於趙家替洪家娶了媳婦,可這不合規矩啊。便宜是撿大了,臉往哪裏擱啊?

趙員外問二先生同不同意時,二先生一口回絕說,我當然不幹了,我不能和你家奪婚呀,我才十幾歲,哪能做出這種不仁義禮誌信的事。趙員外又說:“我和你瑪瑪說過了,我家要把在奉天合股的幾家商號收回,讓子和和他未過門的二媳婦加你,一起到奉天。四哥也同意了,你去不去?我二婆和三婆的的姑娘也去,一起去打理。”

“我瑪瑪同意了,我就去。”二先生說。

“我家子和之乎者也書生氣,你多幫他出出主意,你們這些孩子也好曆練曆練,學學事絡(本事)。人在遠外,處處小心,事要多知,酒要少吃。幫你打理完了,子和還要去東北大學念書,這大任我可就交給你了。”

“趙大叔,我幫忙可以,我可不會弄買賣那玩藝。”

“不要緊,小子。就是幾家中草鋪藥店,還有一家綢緞莊,一家米店。是我投的錢,我大股。一個遠房親屬給經營的。奉天的買賣好做,可他總也不給我拿回錢來,硬說虧本做生意,賠錢賺吆喝。我已給他寫了信,你們去把它接收回來,自己伺弄。”

“我去,我也想看看奉天城啥個樣。”二先生開始心向往之。

趙家搖車大量地在冰天雪地裏奔趕奉天城。大馬車是四個頭的,車裏坐著趙家的一個兒子和兩個姑娘,還有洪四爺的家的二先生和趙家待嫁的二兒子媳婦,再加上車老板,共是六個人。車裏邊備足了四個大牲口的草料,還有超餘六個人路中住車馬大店的盤纏。大馬車的前進路線是岫岩城--析木城--海城--湯崗子--鞍山--遼陽--再進入奉天城裏。預計大車要在路中走六七天時間。

大馬車在顛顛簸簸的土路上走走停停,用了八天的時間來到了奉天城裏。六個人中,隻有趙子和來過這省都會,其他人一看這大城,就有點蒙眼,頭也暈。到處的房子,連片連片的;還有好多好多的二層大高樓,個別的還有四五層那麼高,真雄偉啊真壯觀哪!街麵上雪冰都凍成了亮亮的,很多孩子們在打刺溜滑。街麵上人來人往,不慌不忙懶散而又閑適,悠悠哉哉。趙子和指揮著車老板,大車直奔老北市場。老北市場人更多的沒邊沒沿,看那街麵上擺攤的,奇型怪狀的。什麼耍猴的,唱戲的,五方雜陳,應有盡有。

大車進入到老北市場的南口,就有些走不通了。二先生跳下車,去牽最前邊的那頭騾子,車老板也跳下車來,他左手緊緊地攥住閘繩,右手緊握小鞭的杆子,生怕有一點點差池。六個人艱難地來到趙員外投股的“藥鋪”,大車在外邊停了下來。

二先生和馬二菊穿過大車店的大通炕,進到裏屋一個單房。這是他們包下的一間,單住的。剛來時下榻在春喜樓的後院,可是形勢不對勁,他們就搬了出來,住進這家車馬大店。

“你們倆可是回來了,急死我們了!怎麼樣,那位洪警察肯幫忙嗎?”趙子和急不可待地問。

“肯啊。他不是一般的警官,他是探長。”馬二菊叨叨地說。“可是現在那姓金的家夥不好惹,他有人給撐腰。他和當兵的,當官的,三教九流都處的不賴,可能和日本人也不一般,他就是我們今早晨看到的那金爺,他外號叫金老大。”

車老板說:“我比你們的年歲大輩分大,我得給你們出個主意。”

“你說說看。”二先生非常注意他的話,希望長輩的能出個切實可行的辦法。“我們不能坐吃山空,帶來的草料都吃沒有了,昨天就是在市場上買的。我們打缸賃缸,和人家盆碗說不上話,那什麼金爺金老大和我們犯不上,我們要找的人還是親屬張掌櫃的。”

二先生說:“大叔說得對,現在我們和金老大還犯不上話。”二先生說。車老板說:“我們東家太信人了,那姓張的八竿子打不著,也敢把錢放給他開帳鋪?”趙子和的兩個姐姐屬於女流,這次跟來是想看看奉天城,並沒有太多的其它想法。所以她們姐妹二人很少參與,也插不上多少話。

趙子和說:“我們還是想辦法找到張掌櫃的,找到他,就好辦了,怎麼說我們還是連著一點親戚。”

“找他自是必要的,但他會不會向著我們,這可很難說。誰知道他和金老大是什麼關係,金老大給沒給他好處?”二先生懷疑地說。“即便是找到姓張的掌櫃的,最後也要和金老大算總賬。金老大這一關,我們是躲不過去了,除非我們放棄了,認栽了。”

大家一下子都沉默下來,不知道該如何辦了。憋了好長時間,馬二菊說:“我們看來要在這奉天過年了,大家安下心,有什麼了不起?缺錢了就去春喜樓要著花,他們不給就攪鬧,鬧得他們營不了業。他們混蛋,我們也犯渾,看誰會怕誰!”

趙子和說:“那肯定不行,我們哪來的實力和人家可抗衡?先忍忍再說。”

“鬧當然不行,但忍也不是個好辦法。”二先生思索著說。“慢慢想一想,總會有辦法的。我瑪瑪說過,遇事要三思,三思不行,再思可以。”

六個人議論起來沒有個頭緒,也沒有明確的辦法。

年根底下,奉天城裏邊還是有些要過大年的氛圍。馬二菊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二先生,粘糊糊地賴著。二先生每天都出去,馬二菊就每天都跟在後邊,顛不顛地蹦蹦跳跳。到了第三天,馬二菊忽然不跟二先生了。弄得二先生很不適應。有她馬二菊跟著,二先生很煩,她這一不跟著了,二先生還真是想。二先生問她:“我要出去了,你怎麼還不收拾收拾呀?”馬二菊說:“我不想去了,我要在店裏待著。”二先生也不好再說什麼,人家不願跟你去了,你還說什麼呀?

二先生很高興地自己出去了,可是剛出了車馬大店的小巷子,就倍覺孤單,有些失落感。

二先生走後,馬二菊就開始搗扯自己。戴上大刮耳皮帽子,不知還從什地方搞來一幅小眼鏡,戴在眼臉之上,異常誇張。男也不男,女亦不女了,名副其實的假小子一個。馬二菊大模大樣地走出車馬大店。她一搖三晃地往附近的北市場溜溜達達,她裝出個闊少爺的樣子在北市場亂竄。她之所以單獨出來,是因為她和二先生出來時,她發現了那位金老大和一個人在北市場上見麵,像是接頭的意思。馬二菊懷疑那人很可能就是姓張的掌櫃的,她想二先生把精力都集中在金老大的身上,自己不如跟蹤那位張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