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自然不會理他,爺爺找了個機會,問馬三炮究竟是怎麼逃出來的。他卻用那一雙冷冰冰的眼看著爺爺,始終不開口。
不說就不說吧~維護軍紀的被罰,帶頭起哄的反而被褒獎,縱然爺爺比他同僚脾氣好,看到這種結局,也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
這次事情總該結束了吧?不,依然沒有!俗話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就在爺爺他們回來後的第五天,也是馬三炮回來後的第二天,軍營裏發生了件聳人聽聞的事情。
由於馬三炮他們排“全軍覆沒”,這家夥被分在了另外一個排裏,而且升官了,當上了那個排的副排長。
可就在他回來後的第二天清晨,天還沒亮,全營早上就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聲給驚醒了。
爺爺自然也被嚇醒,起初他們以為是“營嘯”。可聽了半天,發現隻是一個人在喊,也就放下心來。
要知道軍隊裏最害怕的就是“營嘯”。 當兵的都是提心吊膽過日子,經年累月下來精神上的壓抑可想而知。另外一方麵傳統軍隊中非常黑暗,軍官肆意欺壓士兵,老兵結夥欺壓新兵,軍人中拉幫結派明爭暗鬥,矛盾年複一年積壓下來,全靠軍紀彈壓著。尤其是大戰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麼時候一命歸西,這時候的精神簡直處於崩潰的邊緣。
在這時候,往往可能隻是一個士兵晚上做噩夢的尖叫,就會造成大家都被感染上這種歇斯底裏的瘋狂氣氛,徹底擺脫軍紀的束縛瘋狂發泄一通。一些頭腦清楚的家夥開始抄起家夥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由於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鄉關係結幫拉派,於是開始混戰,這時候那些平時欺壓士兵的軍官都成了頭號目標,混亂中每個人都在算自己的帳,該還債的跑不了。中國古代軍隊就曾多次發生這樣的夜驚,也就是“營嘯”。
也有迷信的人說,這是由於軍隊常年征戰,陰氣漸漸大於陽氣,才會招致陰魂尋仇,故而產生“營嘯”。
不管怎麼說,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後果是非常可怕的,軍隊的製度紀律會在瞬間毀於一旦,造成重大的人員和經濟損失。
人們被驚醒後,都想知道究竟是從哪裏發出的,於是紛紛披上衣服走出營房。爺爺一出來就看到,聲音應該是來自一排,也就是馬三炮才分到的那個營房,因為此時他們排的人都光著膀子,站在外麵朝屋裏看,但卻沒人敢進去,顯然是剛跑出來。
“狗日的!不好好睡覺,半夜嚇老子,不想混了?”此時慘叫聲已經止住,營長也披著衣服走了過來,還一邊罵罵咧咧地。
“一排長!怎麼回事!你們屋誰他媽卵子癢了?”營長來到營房外,吼道。
“到!報……報告營長!”光著膀子的一排長打著哆嗦道:“是……是馬三炮,我們……我們屋裏有個死人!”
“狗日的!”營長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腳,罵道:“當兵的還怕死人?死了抬出來啊!馬三炮死了?”
“不……不是,是馬三炮叫的!”一排長說著扒開看熱鬧的人道:“別他媽看了!都滾回自己屋去!”這才讓出一扇窗戶,回頭瞅著營長,意思是我也說不清楚,您自己看好了。
“……狗日的!”營長愣了一下,這才邁開大方步,來到窗口,朝裏麵看去。
由於門口人圍得多,爺爺他們文官又在軍營一角,並沒有湊到最前麵,自然也不知道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麼。
營長看了半天,抬手撓了撓頭,問身邊的一排長道:“這是怎麼個情況?馬三炮招妓?把妓女都帶了回來,你個狗日的幹什麼吃的?這都不管?”
“不……不是的,營長!”一排長不知道從哪撈來一件外套,穿上道:“昨晚我們睡覺的時候好好的,這個女人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也不知道,而且她還是個死的!您看她穿的衣服,還有那臉色,腳也綁著,這分明是一身喪裝啊!”
爺爺剛聽到這裏,就被他那個同僚拽著往前湊去,很快倆人就來到了另一個窗戶口,往裏麵那麼大眼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隻見並排能躺二十來人的大炕上,隻剩下中間的馬三炮,和一個渾身上下衣飾華麗的女人並排躺著。
此時的馬三炮渾身哆嗦,滿頭大汗,雙眼直視屋頂,一眼都不敢看別的地方。
倒是他身旁的那個女人,睜著雙眼,模樣倒還不錯,但卻是一臉的死灰色。她穿戴整齊,一身大紅色的絲綢衣服,上麵繡著各種花鳥魚蟲,豔麗至極,明顯一個清朝大家閨秀的樣子。
但現在已經是民國二十多年了,這個樣子打扮的,多是大戶人家入葬的時候才穿。
雖然並不認得這個女人,爺爺他倆卻一猜就知道,一定是那晚棺材裏躺著的人,因為此時馬三炮的胸前,擺著那晚他從棺材裏拾來的“寶貝”。
這些東西,兩天前他回來時,爺爺並沒有見過。
“愣什麼愣?去他媽的幾個人,給老子抬出來啊!”營長一句話,把爺爺他們倆從思考中拽了回來。
雖然當兵的都不怕死人,但這麼平白無故地多出來一個,也都慎得慌,營長一句話喊出來好半天,愣是沒人敢進去。
“嘩啦!”營長本來正睡得香,讓嚇了一跳,這會兒又使喚不動人,自然怒了,掏出手槍,拉開槍栓,指著一排長道:“一排長!給老子進去抬人!我數十個數,裏麵那兩個家夥弄不出來,就當場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