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我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經過說了出來,最後還不忘痛斥那個小販的言而無信。
但舅爺顯然關心的不是這個,剛聽了個大概,就緊張地站起來,在屋內踱著步道:“那可是保命的東西啊!你怎麼就給……讓我說你什麼好!這樣的物件讓我上哪兒再去找啊?”
爺爺憋了半晌,終於忍不住了,這時坐直對舅爺道:“紅星,不就是一塊假銀元嘛,再給他買一塊不就得了。”
“買?你上哪兒買去?”舅爺瞪大了眼睛看著爺爺:“你能買來一樣的?那可不是塊普通的大洋!”
“怎麼?你真找到寶藏了?”爺爺明顯一愣。
“我不是指那個!”舅爺苦笑道:“我是說,那塊袁大頭雖然是假的,但當初澆鑄它的材料特殊,很難再找到第二塊。”
“什麼材料?”連老爸也開始上心了。
“那可是一塊埋藏了千年的齒寒鐵啊!”舅爺突然蹦出了一個陌生的名詞。
“……值錢麼?”爺爺瞪大了眼睛問道。
舅爺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回答道:“齒寒鐵,說白了就是一種金銀伴生礦,金和銀天然地長在一起。千百年來,人們往往挖到這種礦石,就立刻將裏麵的金子給掏出來,剩下的銀子就隨便花掉了,頗有唇亡齒寒之意,所以叫齒寒鐵。不過這種東西含金量少,而且純度不高,不值錢。但是對於我們這行……”
“好了!”爺爺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你們那行能幹嗎我就不過問了。反正丟也丟了,就別再怪孩子。你這次來看病要緊,別的回頭再說,咱們吃飯去吧!”
舅爺知道他姐夫對這種事情很不感冒,於是適時地閉上了嘴。
吃完午飯,我找了個機會,把舅爺拉到一旁,將前些日子“看死人”那件怪事告訴了他。
舅爺聽後,沉思了好一會兒,奇道:“還有這種事?這應該和你丟了袁大頭後,陽氣過盛有一定的關係。這樣,下午你跟著我一起去醫院,咱們瞧瞧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一聽要去醫院看病,我可不願意了。這會兒感覺挺好的,別去了給紮上幾針,得不償失。
舅爺嗬嗬一笑,說道:“不是讓醫生看你,是讓你去看別的病人!”
我這才恍然大悟,如果我真能看到快死之人的另一副模樣,那醫院絕對是最好的去處。怪不得我天天在街上看,一個都找不到,快死的人誰還出來逛大街啊!
休息了一會兒,舅爺借口說去醫院的路不熟,需要人帶著去,而我則很默契地自告奮勇,“領”著舅爺去了他看病的醫院。
路上,舅爺先是和我分析了這種情況的種種可能,照目前來看,最像陰陽眼,可又不太一樣。到了醫院門口,他指著自己說道:“你先瞧瞧舅爺,看有變化沒?”
我聽話地捂上一隻眼,瞅了半天,隻得放下說沒有。
舅爺也顧不上先看自己的病了,領著我一個科室一個科室地晃悠。可我左眼看完右眼看,還是沒有發現誰不正常。
倆人正奇怪不已,我卻看到舅爺身後的花園裏,有個中年女人從遠處慢慢推過來一輛輪椅,上麵坐著個老爺子。由於我此時剛好捂著一隻眼,隻見那老人麵色死灰,頭發都快掉沒了,光禿禿的頭頂上一片片的深色斑塊。
最嚇人的是,此刻他喉結處竟已潰爛,裏麵的食道、氣管和一拱一拱的大動脈居然直接暴露在外。
“啊!”看到此處,我輕呼一聲,趕忙睜開了另一隻眼睛,卻隻見一個幹瘦幹瘦,喘著粗氣的老爺子坐在上麵,並無什麼特別的異常之處。
“看到了?”待輪椅走過,舅爺小聲問我道。
我連忙把看到的樣子跟他學了學,舅爺沉吟片刻,拉著我跟上了他們。
輪椅左拐右拐,來到腫瘤病區,直到他們進了一間病房,舅爺這才扯著我在走廊不遠處的一排椅子上坐下。
“舅爺,我們等什麼啊?”我一肚子問號,見此刻沒事兒,問他道。
“嗬嗬,我呀,要驗證一下你看的準不準。”舅爺盡管在和我說話,眼睛卻始終盯著那個病房門。
“什麼準不準?”我不太懂他的話。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這不是陰陽眼,而是盛陽眼。”舅爺頗為神秘地道:“自古為醫者的最高追求,就是擁有一雙盛陽眼。可以不問診而知患處,不號脈而曉病情。所謂察言觀色,這個色,指的就是氣色。通過瞧病人的氣色,就能把病給斷個八九不離十。相傳扁鵲就是擁有盛陽眼的人。所以,望聞問切中,唯獨他的‘望診’名揚天下,沒有人可以效仿。”
“那是不是也能看到鬼啊?”我不無擔心地問道。
“嗬嗬,不用擔心。”舅爺依然習慣性地摸著我頭道:“你沒了袁大頭,現在陽氣極盛,一般的孤魂野鬼見了你都要繞著走。但是呢,陽氣太強了也不好,這就像是一盞油燈,把燈芯撥得越亮,就燒得越快,越早熄滅。盛極而衰,就是這個道理。記得,不管什麼事情,一味追求滿,並非好事兒。萬物存在的規律就是平衡,當你打破平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被淘汰的命運。”
“那鬼怕我還不算什麼好事咯?~”我小聲地抗議著。
“嗬嗬,所以你們幾個孩子,我最擔心的就是你。”舅爺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得到任何非常人所擁有的能力,需要付出的往往更多。舅爺寧可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也不要以自己的身體為代價,去換來那些本不屬於你的東西。”
“哦……”我聽得似懂非懂,迷茫地答應著。
說話間,那病房的門打開了,之前推輪椅的中年女人拿著個保溫飯盒從裏麵走了出來。當她經過我們身旁時,舅爺突然站起來朗聲說道:“女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