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再理他,轉身徑直來到這白石台階下。細看之後,才發現上麵雕龍畫鳳,造型別致精細,有些扶手側麵雕刻的菩薩雖隻有拇指大小,但個個都栩栩如生,甚至連表情和眼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顯然負責雕刻這些的匠人,有著非常高的工藝水準。用手摸去,石料光滑溫潤,如果我猜的不錯,這整個祭台,應該都是由用料上乘的漢白玉搭建而成,隻不過暫時還不知道年代罷了。

“我的天!”殷騫上手摸了又摸,再次感歎道:“這玩意,我哪怕敲下來一小片帶回去,咱們就發了啊!你看這人物,這佛造像,標準的唐代風格啊!難得的是保存得還如此完好!就跟剛做好的一樣!”

“你是說……這東西是唐代建的?”我也有些吃驚,畢竟這方麵殷騫是專家。

“現在還不好說!”殷騫這裏瞅瞅,那裏瞧瞧,嘴上倒也不停:“僅僅從工藝造型上來判斷,並不準確。況且如此浩大的一個地下工程,在唐代的近三百年曆史中並沒有出現過任何相關信息。除非……”說到這裏,殷騫突然站了起來,表情凝重。

“除非什麼?”我見他半天不吭聲,忍不住問道。

“除非這是當時的皇帝下令秘密修建的!”殷騫又憋了好一會,才接著道:“所以,咱們就不能在正史裏麵找了,注定不會有。如果是野史的話,又有點不太靠譜兒。畢竟成批量開采漢白玉最早出現在唐朝中後期,那時候要找來這麼多質地上乘的天然石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事情。”

“靠!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聽這家夥繞圈說了大半天,到底還是沒個確切的結論,有點兒著急。

“你別急……別急……”殷騫說著,又在這漢白玉石台的底部找了起來。

我抬頭瞅了瞅,好在那些來此交易的人都在第二層,比我們高出來五六米,他們也不發出什麼聲音,和我倆彼此之間倒是能互不幹擾。

其實我很想先上去看看,畢竟這東西什麼時候建的,值多少錢,我並不關注,但總覺得把殷騫一個人扔在這兒有些不妥,何況近在眼前,早點晚點都一樣。於是也就由得他蹲在那兒瞎琢磨。

我正盤算著該怎麼出去,殷騫卻突然在牆角那裏喊了一聲“我靠!”,然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我當他被什麼東西襲擊了,趕忙跑過去,卻發現殷騫愣愣地瞧著他身前地麵上的一塊磚,嘴中一直不停地道:“這是真的……這是真的……”

看到沒有什麼情況,我方才放下心來,彎下腰去瞅了瞅那塊磚,隻見上麵刻了一行字,雖然是繁體,但這回倒挺好認,寫的是:“長安二年製”。

“怎麼回事兒?別神叨了!”我見殷騫還坐著發愣,照著他臉輕輕拍了兩下,道:“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有事兒說事兒!什麼真的假的?”

殷騫被我打醒,渾身一哆嗦,雙手撐地站起來嚷道:“這……這裏,這裏就是不禪寺!傳說中的不禪寺!野史都鮮有記載的不禪寺!武則天果然修建了不禪寺!嗚……”

這家夥一聲高過一聲,被我連忙捂住了嘴巴。

“你不會小聲一點兒!”我瞅了瞅周圍,低聲衝他喝道。雖然至今看來都沒什麼異常,上麵的人也懶得理我們,但畢竟初來乍到,老在這兒發神經總是不行的。

“唔……唔……”殷騫緩過勁兒來,一把打開我的胳膊,瞪大了牛眼拽著我,我這才發現他渾身上下竟然都是顫抖的。

“不禪寺!這裏是不禪寺!”殷騫雖然還是無法抑製住自己內心的激動,但至少知道壓低聲音了。

“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這是不禪寺!”我雙手按在他肩膀上,努力讓殷騫平靜一點,然後問道:“不禪寺怎麼了?”

殷騫的神智看來已經有些清醒了,一邊大喘氣穩定自己的情緒,一邊對我說道:“你……你別打岔!聽我說。”

我知道,他不把想說的說出來,可能會憋出毛病,於是主動後退一步,抱起膀子等著這家夥長篇大論。

“好吧!”殷騫抬起雙手,在胸前虛著比劃一下,又揉了揉太陽穴,總算把思緒整理齊,說道:“不禪寺,僅僅存在於一本叫做《隋唐閑聞》的野史雜談中。武則天登基時已經六十九歲,她在位十五年,最常聽的一句話就是勸其退位禪讓。

對於這件事,武則天則分三招對待:第一種,惹得起的,敢這麼說,該殺殺該關關;第二種,對於那種根深葉茂的,惹不起的,能拖就拖;最後一招,就是她相信人真的可以長生不老,於是廣招天下能人異士,為其煉丹祈福,大修神壇聖殿,妄圖益壽延年,將皇位牢牢地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