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淅淅瀝瀝。彙聚在中年人身邊,不帶任何情感的衝走所有塵埃。咆哮著的風雲,漠漠的,默默的為他尋找著那蒼穹之際的一隅天堂之門。
一縷好奇的陽光,悄悄的打量著一棵枯木上的殘葉。
不遠大樹下避雨的鹿蜀,打著響鼻兒,昂首的馬臉,有著淺淺一道酒靨?半截斷尾還在涓細的滴著血水,時不時的望了眼不遠處靜靜蹲地抱著自己小腦袋的孩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經過雨水浸泡的泥土,慢慢軟化著,發抖的雙手,瑟瑟的托著中年人的屍體,看著蜷縮在爹爹胸前的阿寶,止不住的又在眼圈裏打轉起了點點淚光。
幼小的他,又怎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傷痛。從來不知死亡為何物的孩子,看著爹爹,隻希望爹爹再次睜開眼睛,笑著對他說,我們回家。隻希望阿寶,像以前一樣,帶著略微撒嬌的歡快在他身上噌來噌去。
生老病死,對所有的生命都很公平。悲歡合離,仿佛生命的影子。過了很長時間,依舊會很清晰的想起,恍如昨天的那些人,發生的那些事。會淡淡心痛,偶爾也釋然的笑笑一過。
透著陰霾寒意的捉弄,在眼中戲謔的佇立著的群山,孩子隻是靜靜的讓爹爹靠在他的身上,手中輕柔的撫摸著阿寶。過了很久,很久。
“嚶哦哦。嚶。。”鹿蜀發出了一聲急切的呼聲。全身如觸電般顫抖,腹股溝高高隆起,兩條後腿之中湧出大量的血跡,竟像馬兒生育臨盆的樣子。這是一頭雌性鹿蜀,鹿蜀生性膽小,聽到異響或是看見動物便會把自己藏匿起來,有時也攻擊弱小動物,隻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得到食物。仰仗著高大的體形趕走了四周動物之後進行臨盆,以免在生育時遭受到幹擾或是對幼子的傷害。殊不知‘嚶哦嚶哦’的聲音引來了兩父子,發生了以上事情。在酒精的作用下,剛才隱忍不發的躁動更加激烈,腹中的小生命更是躍躍而出。
染著中年人和鹿蜀的血跡的水流,聚集成一條長長的紅帶子,由上而下的流淌著。
當希望被殘酷的現實打破,與其在痛苦中承受,不如在承受中改變。埋葬在心裏的某個位置。等待著某一天,或是那一年的回憶,然後再次品嚐其中滋味。隻是身心幼小卻不代表軟弱,小孩子的希望都是很強烈的,有時在大人眼中,卻顯得無知與可笑。幼小的孩子,雖然不知道什麼是承受,改變為什麼,卻一直相信著自己的希望,哪怕是一點點,也會去執行那份堅定,延續那種信念。卻不曾想過,大人們有時不也如此嗎?
憤怒在滴血,仇恨在呼喚。“我殺了你,殺死你。。啊。。!”孩子一把握起離中年人不遠的短刀,朝著鹿蜀衝了過去。
孩子此時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抓著鹿蜀半截尾巴,順著那後腿的彎陡之處,爬上了這龐然大物的背上,攥著脖子上的虎紋棕毛,死命的亂捅亂刺。可憐鹿蜀現在正到了風火攸關的時刻,哪有半點力氣去應付他的舉動,掙紮著的生命,抖動著的肚子,腹股溝因劇烈疼痛痙攣著,嘶鳴著。鬃毛盛盛的巨長頸脖上更是出現了倒道觸目而又驚心的流血傷口。
異變又生。
“嗷唔。。嗷唔。。”一頭體型稍微小一點的老虎,緊挨著前麵的另一頭老虎。顯然,多年的狩獵經驗告訴它們,這次又有不勞而獲的食物。在等著它們的大快朵頤了虎本是夜間出來尋食的肉食動物,那條混雜著人與獸血液的水流刺激了它們的嗅覺,更挑逗著它們的食欲。兩頭威武又不可一世的如戰神一樣的吊睛白額虎,很是惱怒:這個時候,睡覺多好,旁邊有可愛的寶寶們,還有寶寶它娘(它爹)。。。
看著眼前有著和自己身上一樣紋色的高大動物,還有背上的那個渾然不知它們到來而瘋狂捅刺著鹿蜀的鮮嫩的孩子,看著鹿蜀因失血過多而漸困疲乏的神態,又是兩聲充滿著興奮與得意的虎嘯:不枉虎行啊,連自己的寶寶都有這麼嫩滑可口的孩子送上門。儼如是盯著一大塊肉和打算著自己寶寶胃口又會如何好的表情。
“嚶哦。。。”大凡動物,都有預知危險的本能,本著天生的母性,也不管背上那個孩子和道道傷口。鹿蜀拚上最後一絲生育時的力氣,發足狂奔。
“嗷唔。。”公虎生氣了:這個樣子也想逃出本山大王的虎爪山?在寶寶它娘麵前多沒麵子。追。
風卷殘雲,鹿蜀前麵跑,兩隻老虎後麵追。。已接近夕陽的綿綿山路,照著像一匹馬兒的影子的背上的一個孩子。還在不停的刺著捅著。馳騁栽著孩子的高大鹿蜀,終於憑著偉大的母性,甩開了危險的獵食者。鼻子噴出的熱氣,嘴巴翻著白沫,渾身血跡的鹿蜀,‘撲通’一聲,轟然倒在了一處懸崖邊上。收不回腳勁的慣性,順勢掉了下去。後麵的大山隱隱傳來了幾聲虎嘯。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