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兔肩紫竹毫,筆酣墨飽的在一張泛黃的羊皮上初寫黃庭,在一點米粒的忽閃熒光之下,一個老者正在準備著明天的祭文。
耄耋老者,沙穀秋。為創始歧山村先祖的第二十六代嫡世後裔,管理著一山之角,維持著一村之治。
燒香祭祖,供奉獸神。一年一度裏一個重大的日子。比過年還要隆重的多,村裏三十九戶人家一年裏唯一的一次相聚,也是最忙的一天。
徒步但見房房煙火,收腳隻聞飛雞屠牛,羊愁鹿亡。
沙穀秋筆硯輕擱,捏了捏有些微麻的手,摸索著拉開了門,阿寶在小青姨娘的牽領下,緊緊抓住小青的手,輕問了聲:“太爺爺好。”
“好好好,小家夥恢複得可真快。”笑嗬嗬的眉毛,慈祥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太爺爺,我不叫小家夥,我叫阿寶。”阿寶心裏小小抗議著。卻不知,沙穀秋的兒子的兒子的兒子的兒子。。就是沙文靖,阿寶口中的文靖哥都比他大一歲,叫他小家夥,不過也。
小青拉過沙穀秋小聲細語,在沙穀秋的一陣莫名的大笑後,轉身進了木門,抱起阿寶,就勢坐下了一條木凳。
阿寶不想被小青姨娘身上的狐臭味熏‘死’。。調皮的掙脫她的懷抱,在不怎麼大的房間中充滿好奇的東瞅西望著。摸摸桌上的毛筆,不小心濺了一手黑黑,偷看了一眼正在和山長說著話的小青姨娘,若無其事的放在本是烏漆抹黑的褲子上擦了又擦。
“。。。。。。”
“山長,明天的拜祭,帶阿寶去不?”小青正為此事而來。山中,從無外人來過,當然也從來沒有外人參加祠堂祭祀禮。。小青也為此事擔憂,既然在那麼多村民前說沙友綠是他父親,不帶他去的話,不知他會怎麼想?,處處為他著想,完全是當自家孩子養活,也可憐小青的一份苦心了沙穀秋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先祖遺訓中也有提到過這點,不許外人進入。外人貿然進入祠堂,在村民眼裏這可是大忌。
不知為何,沙穀秋啾了眼桌子上的祭文,也看到了掉落在阿寶腳下的一卷書,正被阿寶撿起,被他輕鬆就就翻開了。皺巴巴的雙眼一驚,似又重重歎息了一聲。
“山長?要是實在不行,我就把他關一天,不讓他出來就是。。”小青受不了沙穀秋的沉默,更不想這具瘦嶙嶙的身體因這件事而增加負擔。進退不是,兩難之中,舍棄了自己的苦心。
“帶他去吧,”沙穀秋終於下了決定。卻又有點無奈,還有點輕鬆。隻是小青在,沒表達出來而已。
“山長。。謝謝山長,謝謝山長!。。”山長其實很通情達理的,下次自家男人要是再敢嘀咕山長是老頭子什麼什麼的,就。。就跟他分居。
小青男人很無辜,也很。。冤枉。。。自從小青‘背叛’他,搬到了友綠家中,美其明曰是照顧孩子,還不是偷懶,這幾天,飯是他自己燒的,衣服也是他自己洗的,連睡覺。。長夜漫漫。。惟有牆角的老鼠,到了一定時間就‘吱吱吱’的安慰著他的無眠。。。不發牢騷才怪。
“小青,等孩。。等阿寶睡著後,你喊下眾鄉親,我有話說。”油燈微弱的反光,沙穀秋的影子似乎又蒼老了一些。
“山長,為什麼要等孩子睡著再喊,你等著,我現在就去喊。”小青還沒理解沙穀秋話裏的含義,急著就要出去。口中的謝意,隻是條件反射或是應付之答,行動表達出來的感謝,才顯實際。
“咳。咳。。等一下。”沙穀文不知小青這麼‘直爽’,連忙叫住了她。
“小青,喊鄉親們來,是為了這個孩。。是和阿寶有關的。”沙穀秋還是不怎麼接受‘阿寶’這個名字,畢竟,‘阿寶’是山長送給沙友綠父子的。山長很不容易,一天兩個老漢因下棋而大打出手,他就過去跟他們下了一天的棋。一天發現了幾個孩子偷了誰家晾著的幾塊肉幹,他就偷偷摸摸的又掛回去了自家的肉幹。今天幾個婆姨為了爭做主祭食物,拉著他在四戶家裏各自品嚐了一遍她們討好又一大堆的供奉給獸神和先祖時才能出現的‘祭’物,最後是一個名叫小白的婆姨‘英勇’奪冠。。。那一天,想到了友綠的婆姨剛去世,很是消極,家裏也顯冷清,就送去了一隻狗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