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個值日生是楊曉雅學姐嗎?”狄薰指著兩個來檢查課間操的值日生,他們距離很遠,都穿著校服,凝煙又沒戴眼鏡,完全分辨不清他們的相貌,“我說左邊拿著計分表那個。”狄薰補充道。
“好像是哎。”黎薇也發現了,“原來高三做課間操還有人檢查啊,我第一次知道。”
課間操的時間不算長,不一會兒就結束了,人群也慢慢從空地湧回教室,“咦?那邊發生了什麼?”凝煙緊張地注意著對麵的情況,“學姐好像暈倒了……”
“怎麼回事?!”大家急忙跑過去,隻見楊曉雅被另一個女生攙扶著,掙紮著帶著歉意的微笑看著他們,“你們也在啊,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呢,我有暈血的毛病……”
“你們是曉雅在文學社的學弟學妹吧,”那個女生指著水池,“剛才池子裏忽然發出撲通一聲,然後就看到了那個……”
大家沿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碧綠的水麵上浮著一隻死魚,肚子被剖開,裏麵是血淋淋的一團,讓人看了忍不住惡心。不過重點是裏麵還夾著一張塔羅牌,正麵朝上,凝煙一眼就認出了上麵的圖案。
“第五張牌是「月亮」啊。”凝煙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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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12月29日,今晚就該彩排了,下午五點左右,凝煙與社長約好在學校圖書館碰麵。圖書館是一棟紅色外觀的西式風格建築,看上去有些年頭了,聽說明年要重新裝修擴建,按照某位知名校友的設計,建成一座綠色生態圖書館,凝煙她們在美術課上看過相關介紹,不過以學校的速度,恐怕到畢業他們這一屆也看不到新圖書館吧。今天是周一,這會兒剛上完閱讀課,其他人都急著回寢室洗澡了,閱覽室裏隻剩下凝煙一人,她坐在一張靠窗的椅子上,看見社長進來才隨手合上了桌上那本布滿灰塵的校刊。
“有什麼重要的事嗎?為什麼在這種地方見麵?”社長打量了桌上一眼,疑惑地問,“晚上就要彩排了,你不回去準備準備嗎?再說還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呢。”
“恐嚇者的目標是元旦晚會,所以今晚應該沒事。”凝煙淡定地觀察著社長的表情,“倒是現在,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須向社長請教呢。”
“什麼事?”社長平靜地問。
“關於那些塔羅牌,社長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凝煙刻意加重了語氣,“比如,以犧牲某人為代價度過危機,文學社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我不清楚,”暮色漸漸降臨,社長的臉色看起來由於光線原因如同黃昏一樣陰沉,“你問這些做什麼?”
“這些和這次發生的一係列事件很有關係啊,”凝煙嚴肅地說,“所以還請不要隱瞞,劉雪茹學姐。”
“我怎麼可能隱瞞什麼,”社長辯解道,“照你所說的,恐嚇者也隻有明晚這一次行動了,我們事先加強防範,隻要平安度過就沒事了,不是嗎?”
“事情不是靠逃避就能解決的吧,”凝煙不覺語氣嚴厲了幾分,然後又平緩下來,“我已經打聽到了一些消息,說起來事情和南瓜屋也有點關係,所以我也有責任,不過更重要的責任還是落在身為文學社社長的學姐你身上吧。”
“你打聽到了?”社長這次露出一絲詫異。
凝煙點頭,發現第五張塔羅牌後,她終於忍不住打電話向蓮歌求助,不到萬不得已她決不想麻煩身在遠方的蓮歌,然而對方已經從文詠那兒知道事情的經過了。“凝煙你還真是逞強呢。”蓮歌的聲音依舊清脆,“這麼詭異的事件,想來我們在清水中學都沒有遇到過吧,剛聽說時我也嚇了一跳呢。”
“所以隻好來麻煩蓮歌你了啊,”凝煙苦笑著說,“給我點建議吧,感覺發生的事情太多,腦子都一片混亂了。”
“凝煙你還記得程慧學姐嗎?去年夏天幽靈的目擊者,她現在在常江上大學呢,我從她那兒打聽到了一些關於文學社的事情,好像和我們南瓜屋也有點關係,或者該說是幽靈事件的後續吧……”
“去年夏天發生了一起重大事件,那時學姐你剛剛初三畢業吧,不過想來很容易就能聽到傳聞。那件事和南瓜屋有關,又發生在甘嶺一中,至少在去年一度成為熱點話題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所以有人建議把這件事情寫入校刊,沒錯吧?”凝煙不經意地把那本校刊翻到背麵,出刊日期正好是去年十二月。
“沒錯。”社長的目光也落在校刊上,有幾分懷念的神色。
“然而校刊畢竟是學校的刊物,出版前要經過老師審核,老師看到這種文章肯定不會高興,眾所周知嘛,我們南瓜屋就是搗亂的壞學生的象征。那要怎麼辦呢?辦法很簡單,改編就能解決,就把矛頭對準南瓜屋,像那種官方的報紙新聞一樣就行了。
可是這樣就行了嗎?事情的真相大家心裏都清楚,寫成那種虛假的新聞還不如什麼都不寫,所以大家都不樂意,最後有人提出了一個方法。校刊這種東西本來也沒多少人看,學生們閑著無聊可能會翻一翻,老師就更懶得看了,既然如此,把原來那篇文章放上去也沒不一定會被老師發現,不是嗎?所以那一期校刊其實有兩種,一種是用來糊弄老師的修改過的文章,另一種則把原文登上去了,數量各占一半,可惜我在圖書館找到的這本是修改過的,署名也不是原作者。
這件事成了文學社的秘密,不過秘密終於有一天被老師發現了,而且還是某個特別厭惡南瓜屋的老師,文學社的陰奉陽違讓他很生氣,所以把事情鬧大了,要求處罰文學社,這就是第一張塔羅牌提示的,文學社瀕臨毀滅的危機,學姐你想起來了嗎?”
凝煙直視著對麵的社長,對方的神情從驚訝逐漸轉為悲傷,“都被你看穿了啊,”社長歎了口氣,“明明是大家的責任,或者說是做出提議的我的責任,卻把無辜的人推出去了,被怨恨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之後學姐就順利當上了社長,學姐也想過努力彌補之前破壞的關係吧,不過可惜對方不領情呢,”凝煙停頓了一下,“學姐,去年文學社演出的劇目是什麼呢?”
“是德國音樂劇,伊麗莎白。”社長的聲音裏有一絲顫抖。
“我記得,那個故事中,伊麗莎白女王的戀人就是‘死神’吧?”凝煙淡淡地說,“社長在看到那封恐嚇信的時候,有沒有想起來呢?”
社長用沉默作為回答,凝煙接著問道,“還有一件事,社長記得曼君學姐扭傷腳的事情吧,據說是在鞋底塗了潤滑油,不過潤滑油應該是很容易幹燥的東西,如果說恐嚇者事先早就塗好了,那為什麼你們當時還能發現濕的痕跡呢?”
“你是說……”社長露出驚恐的表情,然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望向凝煙,“那現在我該怎麼辦呢?要怎麼同時保護文學社和那個人不受傷呢?徐凝煙同學,你有辦法對吧?你們南瓜屋什麼事情都能解決對吧?”
“學姐一開始問我為什麼選在這兒見麵對吧?”凝煙依舊鎮定自若地說,“恐嚇者留下塔羅牌的順序是按照六芒星的牌陣,按照這一點,我們現在所在的圖書館,就是第六張牌出現的位置。”
“哎?所以這裏也會發生意外嗎?”社長驚恐地環顧四周。
“不會,因為第六張牌就在這兒了。”凝煙深吸了一口氣,“第六張牌是最終的對策,也就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我想,大概是「女王」這張牌吧。”
“女王?”社長的目光回到凝煙身上,“是指你嗎,徐凝煙同學?”
“沒錯,所以就算按照恐嚇者自己的安排,我也不得不出麵解決事件呢。”凝煙苦笑著說,“盡人事聽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