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燕妮翻了幾頁後又搖搖頭,“因為和我的本子長得太像了,我還以為是我上星期弄丟的作文本呢。”
“老師,那這些蠟燭要怎麼處理啊?”陽皓問道,他手裏拿著那幾支還略帶著火星的彩色蠟燭。
“直接扔掉,”年級組長果斷吩咐道,“對了,記得把火吹熄了,那火苗危險著呢。”
“需要用水嗎?”下節課是化學課,我已經趁機幫著541班的化學科代表楊諾把裝著一大堆試管和溶液的籃子提了進來,楊諾拿起一根注了一半水的試管,“正好是剛洗過的試管,先把蠟燭在裏麵浸濕了吧。”
大家圍在教室中央,我們在講台附近,距離有些遠,楊諾忙著整理試驗用具,我就拿著試管走過去,遞給陽皓,“你們小心點!”年級組長看著那堆化學用具,明顯露出了一絲懷疑,事不宜遲,陽皓伸手接過試管,結果不知怎麼的手一抖,試管滑落,裏麵的水也倒了出來。
“小心!”燕妮伸手扶住了試管,可是與此同時日記本掉在了地上,沾滿了水。
“怎麼搞的,不好意思啊……”陽皓彎腰去撿日記本,結果蠟燭掉落,然後立即燃起了熊熊火焰,陽皓嚇得立即把手縮了回來。
“又著火了!”同學們驚呼,場麵一片混亂,年級組長才反應過來,“你們搞什麼鬼?故意點火氣死我是不是?!”
“啊啊啊,老師我錯了,”楊諾急忙解釋,“剛才那個試管裏裝的是酒精,是我弄錯了,對不起。”
“快拿濕抹布!”蓮歌迅速地從化學老師的用具籃子裏找到了濕抹布,按照課本上說的方法,把日記本蓋住使其降溫,火焰總算熄滅了,不過日記本已經被燒了一大半,封麵也隻能隱約看出女孩的輪廓了。
“你們簡直是……”年級組長看著眼前這場鬧劇,內心的怒火可沒有熄滅,“下次誰再敢玩火,我就讓他回家寫8000字的檢討,寫完了再來上課!”
“解決了。”我向女王比了個V的手勢,沒錯,此時此刻女王手裏正拿著那本日記。
目標第一步是以學生事故為由,將年級組長引出辦公室,當然了,在教室裏生火隻是一個小小的計謀,正好541班有像金濤那樣的壞學生帶著打火機,我事先拜托他們幫忙,稍微解釋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讓他們假裝是為同學過生日點蠟燭,結果不小心讓火星落到作業本上了。常常被年級組長罵的人自然對這點責罵不痛不癢,看起來隻要能給年級組長添亂他們就挺開心的,所以金濤聽完後對我的請求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然後是第二步,確定日記本的位置並想辦法將其拿到手,於是蓮歌找到理由光明正大地翻開年級組長的抽屜,在燕妮的掩護下把日記本拿走,在教室門口和女王事先準備的一模一樣的新本子交換,偷梁換柱。
接下來是第三步,要讓年級組長在眾目睽睽之下看著日記本消失,這也是計劃的關鍵,幸好事先研究了541班的課程表,正好有一節化學課,於是就偷拿酒精燈裏的酒精來用了。事後萬一化學老師問起也隻能糊弄過去了,畢竟課本上根本沒有需要用酒精完成的實驗,但願她不要懷疑太多吧,世界上也沒有十全十美的計劃嘛。
“我說,我們南瓜屋隻是想要助人為樂,借助他們的力量,用這種危險的手段真的好嗎……”女王喃喃自語,她大概是因為借助金濤他們的力量完成計劃心裏不舒服吧。
我也不知該怎麼解釋,每個學校都有幾個抽煙喝酒的壞學生,他們肯定不可能好好學習,那麼他們生活的意義是什麼呢?女王總是喜歡思考這種問題,我倒是不想杞人憂天,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幫助南瓜屋達成目的,這就足夠了,不是嗎?
******
第二天早晨又下雪了,連續幾天都能看到雪實在是非常幸運的事,然而今天輪到我們組值日了,下雪不能騎自行車來學校,我隻能早起走路過來,一路上刺骨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劃過臉頰,可真難受啊。
上次那件事情似乎順利解決了,拿到日記本後,我很疑惑要怎麼交給那位匿名的委托人,這時蓮歌出了個主意,讓我把日記本放在昨天放著委托信的那個窗台上,這樣委托人就會把它取走?我對此半信半疑,然而女王和偵探也一致同意了,大概其中有什麼以我的智商猜不透的緣由吧,我打算事後再問問蓮歌。
把日記本放在廁所的窗台上,這種事情被同學們看見的話肯定會覺得奇怪,於是我在去教室之前繞道去了趟科技樓,把日記本放好之後再返回教室,假裝剛到的樣子再和組員們一起出發前去打掃。雖然有些麻煩,不過我更擔心日記會不會又被不相幹的人撿走。
“應該不會吧,委托人那麼著急,說不定一直在跟蹤你,你前腳剛走,她後腳就把日記本拿走了呢。”偵探笑嘻嘻地說。
“哎?有人跟蹤我嗎?”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細節,“我完全沒有發現啊!”
“隻是假設而已,”女王看了一眼窗外的雪花,“在這種大冷天跟蹤人也挺辛苦的,說起來今天怎麼沒看見組長?”
“組長感冒了啊,”陶櫻解釋道,“她請假回宿舍拿藥去了,真沒想到組長也有感冒的時候。”
“你們都這樣在背後挖苦曉韻啊,”蓮歌在一旁忍不住笑道,然後又看了我一眼,催促道,“我們快走吧,說不定還能碰見委托人呢!”
我急忙出發,雪下得似乎比昨天大,白色的鵝毛般的雪花都快遮住視線了,走到科技樓附近時,我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盡頭的窗戶,神秘的白衣少女和求助信出現的地方,日記本還放在那兒嗎?咦?“精靈,你看那是什麼?”我急忙指著那個窗戶,很明顯有個白色影子背對著我們,從披下的長發看起來應該是個女生。
“哎呀,神秘的委托人出現了呢,不好,她要逃走了……”果然,窗戶裏的影子消失了,蓮歌急忙追了上去,我也緊跟在後麵,衝上二樓,走進廁所,白衣少女已經無影無蹤了,日記本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白色信封,上麵寫著“致南瓜屋”,裏麵稍微露出一截水藍色的信紙和娟秀的字跡,和上次一模一樣。
“這又是給我們的信?”我拿起信封望向蓮歌。
“也許是感謝信呢,打開來看看吧。”雖然沒有抓住那個少女,不過蓮歌看起來也沒有多少遺憾,依舊輕鬆地笑著。於是我打開信封,展開信紙讀了起來:
“致尊敬的南瓜屋,
非常感謝你們幫我拿回了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日記本,這麼短短的幾行字自然無法表達我的感激之情,不如送你們一個小禮物吧,作為我的一片心意,請務必收下。”
“小禮物?”我感到一頭霧水,“委托人說的禮物在哪兒啊?”
“嗨,你們果然在這兒啊。”這時王曉韻忽然走了進來,手裏還抱著一個像是布娃娃的東西,剛才女王不是說他們組長感冒了嗎?我詫異地問道,“你怎麼來了?今天是我們組值日吧……”
“哎呀,我又不是來和你們搶值日的,”王曉韻笑了起來,一邊把布娃娃遞給蓮歌,“喏,我回寢室拿藥,出來的時候碰見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們,說是你們一定會收下的,你們認識她嗎?”
“哎?難道是……”我立刻聯想到了感謝信上說的“禮物”。
“認識呢,她就是我們的委托人啊,”蓮歌笑著接過布娃娃,然後忽然露出驚訝的表情,“咦?這不就是我們在窗戶見到的穿白衣服的女生嗎?”
我看了一眼,也被嚇了一跳,沒錯,這是一隻相當精致的布娃娃,有演木偶戲用的木偶那麼大,黑色的長發映襯著圓圓的臉龐,還有白色的連衣裙,就像女王讀的那本怪談裏雪女的插圖一樣,要是放在窗戶上,遠遠看起來還真像是活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感覺有些恐怖。
“什麼?那天我看見的也是這個娃娃?”王曉韻也大驚失色,“這娃娃是活著的嗎?還是有鬼魂住在裏麵?”
“沒那麼嚴重啦,”蓮歌歎了口氣,“委托人為了掩蓋自己的身影,抱著布娃娃行動也沒什麼奇怪的嘛。對了,曉韻你記得那個女生的長相嗎?”
“呃,長相挺普通的啊,你這麼一問我倒是忽然記不清了……”王曉韻用手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哎呀,我今天發燒有點頭疼,就不跟你們多說了,我先走了……”
“慢走,注意身體啊!”蓮歌向王曉韻揮手告別後,回過頭來對我露出一個微笑,“事情解決了呢。”
“是啊……”我應和著,盡管疑惑像窗外的雪花一般在心裏堆積下來。
******
“哈哈,你們南瓜屋平時就是這樣糊弄人的啊!”沈畫嵐讀完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這是凝煙閑來無事整理的一份南瓜屋的事件記錄,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寫成了小說的形式,盡管凝煙自己也沒期待得到太高的評價,但還是問道:
“你覺得怎麼樣?發現什麼了嗎?”
“啊哈哈,這點詭計,了解你們南瓜屋的人肯定能看出來啦。”畫嵐笑道,“表麵上四個證人是按照女王、精靈、偵探、騎士的順序依次敘述的對吧?”
“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這四個‘我’和敘述者都不是同一個人啊,”畫嵐把凝煙的筆記本翻開,指著對應的段落,“比如一開頭,偵探提到雪女的時候,女王的聯想居然是百度百科的圖片,明明在讀小泉八雲的怪談,還有附帶插畫的版本,為什麼要聯想那麼遠呢?”
“有道理啊。”凝煙笑著附和道。
“而插畫偏偏在最後一段被提到了,所以一眼就能看穿,最後一段是你,凝煙,故意在用陽皓的視角來敘述。”畫嵐說著向凝煙眨了下眼睛。
“那剩下的呢?”凝煙繼續問道。
“剩下的也可以用相同的方法推導,”畫嵐淡定地接下去說,“比如偵探那一段,明明你們倆是在辦公室門口的柱子觀察情況,卻對教室裏的對話,甚至人物表情都描寫得那麼細致,顯然是陽皓更適合作為敘述者出現。
再比如說精靈那一段,最後提到‘我’開始思索計劃,然而事實上計劃主要是文詠想出來的,所以那一段的敘述者應該是文詠才對吧?
那麼剩下第一段,你自己這樣回頭不可能看到校服背後沾了什麼東西,能看到的,也隻剩下蓮歌這個敘述者了吧?”
“真是精彩,”凝煙鼓掌道,“我根本不擅長埋伏筆什麼的,難得獻一次醜,結果什麼都瞞不過你呢。”
“哈哈,別這麼說,你是在模仿克裏斯蒂·阿加莎的《捕鼠器》吧。還有,最後委托人的身份是留給讀者猜測的嗎?”畫嵐說著看了一眼窗外,今天也下著紛紛揚揚的雪,“其實倒是給足了提示,不過那件事情,你們真的一直對大家保密至今?”
“寫成故事可就不保密了。”凝煙一邊說著一邊合上筆記本。
“我隻是好奇,那個王曉韻……”畫嵐說著抬起頭望向凝煙,“你們組長暗戀的對象,是金濤同學嗎?”
“這個嘛,”凝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知道呢,反正都過去這麼久了,組長早就有新的戀愛對象了。”
“說得也是,一切都時過境遷了呢……”畫嵐淡淡地說,流露出一絲寂寞的語氣,大概是在懷念當年的南瓜屋以及大家共同度過的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