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長離看見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在S縣大酒店遇到的愣頭青。當時就是他率先開口,壞了諸位大師的矜持。眼下他也有夠愣,身上雖然披了塊布,可還是把頭臉露在了外麵——不然沐長離也認不出他來。
沐長離之所以對他不屑一顧,自然也是因為他一眼就把對方看了個底掉。別的地方的法脈或許他還不太熟,西南一地他實在是再清楚不過了。那個愣頭青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倮族的,這個族是彝族的旁支,到現在隻剩兩個寨子了。一個寨子姓孟,另一個姓馬。
至於西南秘傳咒法雲雲,自然是倮族秘傳的【埋魂術】了。這個法術很簡單,就是把人的頭發衣物埋到地底下,加以詛咒。倮族人民對於這種法術相對來還是比較忌諱的,一旦發現哪家人會埋魂術或是放蠱,全村人都會忌諱跟這家人交往。
由於地方封閉,就算第二次法術革命已經進行了一百多年,這種事情也還依然在發生。
不過就算如此,【埋魂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術。別的人不,沐長離自信就算是沒進術校前的自己,一隻手就能把愣頭青吊起來打。
於是沐長離大喇喇的就往他身邊一坐,後者一開始還沒看清是誰。等到沐長離打亮手電後,他才猛的向旁邊大跳了一步:“你……你想幹嘛?”
“聊聊而已,怕什麼?”沐長離故意用比較接近倮族土話的口音道。
在遠離家鄉的地方猛然聽到鄉音,就算是愣頭青也一下子愣住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有點緩慢的道:“我那聽到了。”
“嗯?”
“你是……沐家的人。”
“沐家又怎麼了?你是大理段氏的人?”沐長離半開玩笑的回了句。在曆史上,大理段氏最後的後裔的確是被沐英征南時候滅掉的,不過也不知道這個愣頭青知不知道這個梗。
愣頭青繼續警惕的道:“你們沐家太厲害,我攀不起。”
“世上哪兒還有什麼沐家?都死光了,我就是最後一個還姓沐的。”沐長離把背向後靠了靠,盡量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你們家呢?兄弟姐妹有幾個?”
跟人聊的時候要主導話題,這是沐長離從梅姨那裏所學到的。果不其然,在開始拉家常之後,愣頭青的警惕心多多少少開始放下了些:“五個……弟弟,兩個姐姐。”
沐長離本來在聽到“五個”的時候準備感慨“真多”,在聽到後綴後立刻把這兩個字給吃了回去。自己還是瞧人民群眾了,這麼一家子居然就生了八個,真是太厲害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養活的。
而且不要忘了,愣頭青會【埋魂術】,正是倮族所謂的“埋魂巫”。就算是現代法治社會,那種窮山僻壤就算把他們家人都綁起來丟在村頭吐唾沫,也絕對屬於正常的事。
“所以我來這裏了,我聽魔都機會多,能賺大錢。”愣頭青道。
再之後的事情也被沐長離慢慢的套了出來。雖然楊炙那樁事是沐長離在陳雲鶴的授意下搶過來的,但那些人既然惹不起陳雲鶴,多半事後會找個遷怒的對象。
打破諸位大師矜持的愣頭青首當其衝,也就被他們從S縣大酒店裏麵聯手排斥。雖然霍格爾這個人比較不錯,但食客們自發的截他的胡,加上宣傳水平不夠,始終攬不到活,最終他隻能灰溜溜的從S縣大酒店裏麵離開。
“所以你就來這裏了?”沐長離盡量不讓自己的語氣流露出憐憫的意思,他不需要憐憫,更需要的其實是平等的交流。
“鬼市這裏,管理費最低。”愣頭青居然對著沐長離笑了笑,“其實我本來晚上就來這裏賣東西的,你要買嗎?我可以給你算便宜些。”
沐長離開始在他的攤位上挑揀起來,他看的很仔細,畢竟自己也不是格物科的,萬一看走眼就不好了。這攤子上的東西裏麵有好些都是古董——假的:那隻銅鼎的銅鏽一看就知道是做舊做出來的,往地下埋就成;寶劍好像有點意思,可惜上麵靈氣全無,屁用不頂;那隻彩瓷倒是像模像樣,上麵繪製的圖樣是……赤星伏白魔圖?不好意思,財團B的東西請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