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們掉落的地方不是魔界,是妖界。
少古時候,靈子充足,妖魔現世。一個是由山川土木修煉而來,一個是由汙穢之氣演化而來。初起二者本作一體,少古大戰後紛紛占據一界,名由此來。
因為是吸收天地靈氣而生,故而妖族天生就有強大的力量,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本體不同,在對靈力的吸收以及修煉上的差異便漸漸顯露出來,力量之差奠定了妖族最原始的階級層次,一直延續至今。
再到紅原大戰後,人族出現,不少妖族平凡來往於人界,造就了最早一批半妖。
半妖不同於妖,更不同於人。他們天生蠻力、嗜血好殺,且長得高大卻麵相奇異,或全身覆毛或頭頂長花兒,被人類視為不祥處處驅逐。妖族卻看重他們愚昧的頭腦發達的四肢,將他們盡數接回妖界,幻想將他們訓練成一支先死部隊。
與魔族首戰,半妖部隊先頭衝鋒,當日圓月高掛,靈子稀薄,半妖部隊竟在一刻間全部變為人類模樣,毫無抵抗能力。妖族戰術一亂,大敗而歸,損失慘重。妖王一怒之下,將戰場半妖全部斬殺,並下令驅逐半妖,永世為恥。
羊角長老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我們無家可歸,顛沛流離,人族稱我們為怪,妖族以我們為恥,商鋪中琳琅擺放著我族人的皮毛販賣,我們的妖丹被他們拿去製藥,賣得最為廉價,我們的男人被他們肆意掠殺,或者公開販賣,他們做奴隸、做車馬,我們的女人淪為囚寵,他們比豬狗更不如!
我們自出生起便四處躲藏,草木皆兵。我們不敢進入城鎮,不敢用官話交流,我們在各處森裏裏建造部落,可他們折磨死了奴隸,賣光了獸皮,就開始圈地對我們進行捕獲。任何一個妖族,都能在城市的廣場中央將我們淩辱致死,他們笑著,舉杯慶祝——飲的是我族人的血,端的是我族人的骨,穿的是我族人的皮,隻要我們還有一人活著,他們就永不滿足!”
他聲音沉穩而平靜,卻包含著無盡的痛苦滄桑,如平湖下的驚濤駭浪,洶湧澎湃。
這段妖史筱封肆也略有耳聞,隻是沒想到竟是這法律縱容,隨意掠殺的地步。
微微斟酌,方才開口道:“我有幸見過妖王,他風采無雙仁義治國,長老何不設法覲見,求他保全各位呢?”
“妖王確是四十代妖王中,最為平和的一位。”羊角長老清洗幹淨筱封肆頸子的傷口,坐到一旁緩緩磨藥,苦笑道:“可惜他是妖王,不是半妖之王,怎會駁了他子民的利益,救我等不祥之人?”
筱封肆心理“咯噔”一下,暗道自己多此一問,若有心,下令不過一句話一張紙的問題,若無心,就算尋去,不過多添幾道亡魂罷了。
“如此這般,長老為何求助於我?”筱封肆不解。
“世人皆知,神族和龍族乃是玉神創世之初培植的守護之神,你們的血液中有著最為純淨的中古靈子,飲一口不止境界大乘這般簡單,若得到王族之血,也算有了底氣與妖王談判。”
見筱封肆臉色大變,怒起而立,羊角長老卻精明一笑,擺手道:“大膽給王族放血,老頭子還沒傻到這種地步,如今妖王隻對我們不聞不問,若再得罪神帝,隻怕明日不到,我這苟延殘喘的部落便會灰飛煙滅。”
“長老心中既然明白,自然有了計策,筱封肆洗耳恭聽。”筱封肆收了麵上不悅,乖巧地坐下,心中自在計較:怪不得將昏迷的寶寶粽子和孟佼佼單獨醫治,有人質在手,他做什麼都勝券在握,好一個裝乖的老狐狸!
羊角長老似乎很滿意筱封肆的表現,款款道來:“我半妖族自是得罪不起神族,同樣妖王也不想與神帝為敵,若讓神帝知道他的兒子還有兩個氏族之子在妖界被我半妖捕獲,會當如何?”
筱封肆大驚:“你想利用我神族與妖王談判?!”
“神帝要的是你們安全回去,我求得是半妖從此太平,各取所需,何來利用一說。”
筱封肆定定地看著那羊角長老,確定他絕無說笑,很快便鎮定下來,思索道:“長老就不怕適得其反,神帝一怒,與妖王聯手?”
“怎會不怕。”羊角長老將藥汁抹在紗布上,嫻熟地替筱封肆包紮傷口。“所以老頭子鬥膽請殿下賜個貼身物件,也好讓神帝明白我們所言非虛……”
突然他話鋒一轉,語氣曖昧道:“聽說另外兩個娃兒中了黑鴉之毒,可是病得不輕。”
黑鴉,乃是妖界專食毒物而生的烏鴉,通身劇毒,性惡,最喜傷人,傳聞被焚寒收服,改邪歸正,焚寒死後盤踞落霞林中不肯離去,故而落霞林從未有人踏足,是此原因。
經他一說,筱封肆才算徹底明白他們是到了大名鼎鼎的落霞林,也怪不得這支部落能在全妖族捕殺的情況下建村苟活——畢竟誰也不願為了區區幾隻半妖闖入禁地,死於非命吧?
“長老好生大膽。”筱封肆瞪他一眼,虛長百年,還從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頂撞威脅於他,偏偏自己靈力散盡,奈何不得他,且心係中毒二人,終是咽下怒氣,解下腰間玉蘭配飾遞與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