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時間,進來有一個小時了。我心裏像是有千百隻小蟲在爬,而且還全是蜈蚣科的,撓得我心慌氣短。我隻好輕輕走過去,指著彭大樹手中磚頭一樣厚的書,小聲對他說:“真喜歡就買回去看吧,你不是想站在這裏把它看完吧?”
彭大樹戀戀不舍地把書從眼前拿開。我無意一掃,竟然是清一色的外文。
我撇了撇嘴,心說,有兩個可能。一是他根本就看不懂,卻在這兒充大尾巴狼,二是他真的能看懂,而且還很輕鬆地看進去了。前者歸屬於裝博學總舵小資分舵,後者掛名在“天不怕地不怕”俱樂部就怕流氓有文化分部。總之,這兩個邪教組織出來的,我哪個也不想要。
彭大樹對我糾結的心聲毫無所知,見我待不下去了,倒很體貼,說:“行,那咱這就走吧。”言畢,他刷刷刷從書架上抽了十來本書,抱在胸前,往結賬處走去。
我跟在他後麵。結賬時,彭大樹看我兩手空空,狐疑地問:“你一本也不喜歡?”
“帶圖的我都已經看完了。”我坦言道。
“隨便買幾本吧。”彭大樹給我洗腦,“我請。”
我剛想拒絕,赫然想起之前答應男寵的事,便問收銀員:“你這兒有《安徒生童話》嗎?”
還沒等收銀員回答,彭大樹拎著書就把我拽出了書店。我心說,問安徒生你就扛不住了,我還沒問有沒有《六個夢》呢!
離開書店,我們往下一個目標——台球廳開赴。我在車上就一頓摩拳擦掌,哈哈,暌違美式落袋界良久的翻袋小天後又殺回來了!
我奸笑著側頭斜睨我的對手,囂張道:“一會兒打起來我讓你三顆球吧。沒辦法,姐實在是太擅長這項運動了。”
彭大樹笑著說:“好哇,多謝天後寬宏大量。”
結果,冷酷的現實告訴翻袋小天後,翻袋跟翻跟鬥一樣,偶爾為之可以刺激可以怡情可以強身健體,但是沒時沒晌地翻卻隻會釀成折腰的慘劇。
一連兩局,都以我的完敗而告終。
第三局開局前,彭大樹故意氣我:“要不我讓你三顆球吧。”
“不需要!”我很有骨氣地道,“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才能讓你吃到最新鮮的灰塵!”
然而,現實這個小賤人再一次站在了彭大樹的一邊兒。雖然我竭盡全力,但他還是很快就隻剩下兩顆球了。我掃視球桌,發現想要贏他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怒目彭大樹,竟然無視好男不跟女鬥的古訓,那就別怪我最毒婦人心。
我不再想著怎樣把自己的球打進去,而是一門心思用我的球來阻擋他的下球線路。沒錯,我是贏不了,但你也休想勝利。一介天後,竟然不得不在美式落袋上玩起了斯諾克,情何以堪。
彭大樹在兩次解球都失敗之後,哭笑不得地看著我,說:“你讓我直接把黑八打進去,然後這局算你贏了,這樣行不?”
“哈,玩施舍是吧。”我惱羞成怒,“別光說不練。有本事你打呀,黑八也擋著呢,你打呀!”
彭大樹沉思了一會兒,一邊趴下運杆,一邊兒扭頭膈應我道:“我打啦?我真打啦?”
“打!”我怒吼一聲。
彭大樹二話不說,一個漂亮的跳杆,母球直接跳過我的障礙球,把黑八踹進了底洞。
這真是,有多少失敗可以重來。我這半輩子跟彭大樹在各方麵的交手上,似乎就從沒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