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今天還必須得問了!把所有你想知道的都一氣兒問出來,我挨個兒給你答複。”我難纏的勁頭一上來,誰都比不了我。

“別鬧了。”彭大樹輕聲道。

“先回答你上一個問題。”我冷冷但快速道,“房東知道你的存在。之前我沒說你是老同學,直接說你是我男朋友。還有什麼,你再問吧。”

“逼著我問完,然後你打算跟我徹底鬧掰?”彭大樹哭笑不得。

“錯,準確點兒說是老死不相往來。”我糾正道。

“你不問是吧,那我替你問。我到底拿你當什麼,是專門對付親爹媽的擋箭牌,還是故意刺激房東一家的槍,還是遊戲人生沒事逗悶子的備胎?”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一股邪火,全發泄在了悲催的彭大樹身上。

我的直白潑辣讓淡定的彭大樹也無力承受了。他徐徐地把車停靠在路邊,轉頭看著我,說:“你有什麼不痛快,通通說出來吧。憤怒的,陰暗的,傷感情的,都無所謂,隨便說。但我希望你今天說完之後,能收回那些傷人的,忘掉那些自殘的。”

我死盯地看著他,眼眶倏地紅了,趕緊低頭扮惱怒:“好好的人類不做,都學姐夫當什麼聖父。開車!”

一路再也無話。彭大樹把我送到樓下,想送我上樓,被我拒絕了。我打電話讓半染下來接的我。

半染敏銳地感覺到我的氣場不對,於是完全沉默乖巧,閉嘴不問,隻把我小心地攙扶回了房間。

我仰麵躺在床上,煩躁得隻想大叫,但又不敢叫出聲來,隻好狠狠地咬著“你媽貴姓”的肥臀,悶聲喊道:“什麼玩意兒的愛情!”

隨著霜降節氣的臨近,氣溫驟降,我的生活也從水深火熱回歸了冷淡平靜。打從我生日那天開始的各種群魔亂舞總算是告一段落。

泡泡沒有再來騷擾我,估計八成已經投入到轟轟烈烈的下一段激情中去了。姐夫沒有任何動靜,估計在為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盡心盡力地做著一切準備工作。彭大樹也不知道是因為忙,還是特意要給我時間冷靜,也沒有再主動聯係過我。就連我本來以為受了挫敗的戲霸緊接著一定會有什麼動作,結果竟然也是也靜悄悄的。

至於房東,那更是虛無縹緲,似乎從來未曾出現過。

現實這個精神病,將我一下子從一個炙手可熱的社交皇後變成了無人問津的壁花女人。

好在30萬的項目正好到了接近尾聲的收官階段,作為首席負責人,我一周七天一天十幾個小時連軸轉,忙得靈魂肉體各種飛天。每天到家倒頭就睡,到公司就是打不完的電話、改不完的文件、開不完的會議、做不完的PPT,著實讓我沒有心力再去想東想西。

整個十月中下旬,我除了撥冗參加了蘿卜和雷陣雨的婚禮之外,沒有出席任何社交活動。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早就被新娘子指定為伴娘,並且反對無效的話,我可能恐怕連蘿卜的婚禮也會缺席。

作為伴娘,第一個任務就是在婚禮前夜,要守在新娘身邊陪睡。那一晚,我終生難忘。蘿卜跟我兩個在酒店的房間裏又哭又笑又唱又鬧到淩晨兩點多,要不是我提醒睡眠嚴重不足會讓她的臉第二天看起來像個雪菜包子,恐怕蘿卜還要抱著我演唱當晚的第三十遍《明天也要作伴》。

熄燈之後,筋疲力盡的蘿卜很快就梨花帶雨地進入了夢鄉。我躺在她身邊,四肢酸痛頭皮厚重,卻怎麼都無法入睡。想到天亮之後,我最資深的閨蜜,相識整整十二個年頭的閨蜜,就將真正步入她人生中全新的階段,我就抑製不住地羨慕忌妒恨。這情緒曾經在雷陣雨普天群發領證短信,宣布蘿卜正式成為他雷陣雨中華人民共和國合法媳婦的時候也湧現出來過,但遠沒有婚禮前夜這麼強烈。

總之,蘿卜單身生涯的最後一晚的最後幾個小時,她呼呼大睡,我躺在她身邊,各種頭腦風暴。

一直暴到天亮了蘿卜的親媽來敲門,我連一幀的睡眠時間都沒有得到,就立即爬起來,投入了伴娘責任範圍以內以外的各種忙碌周旋之中。

順便說一下,我的全套行頭,除了一條內褲是自備的,其他全是由多金的主辦方提供。我穿得跟整個喜宴環境渾然一體。生怕一會兒在場子裏走起來的時候,別人隻看得到伴娘的一個頭在移動。

婚禮的細枝末節都不再贅言,主要天下婚禮大同小異,我過後已經基本都忘光了。唯一印象深刻的一個場景,是雷陣雨緊張笨拙地給蘿卜戴戒指,結果戴到一半就卡在關節處再也推不上去了。

雖然後來在見多識廣的婚禮司儀的幫助下順利戴上了戒指,但是事後蘿卜還是把笨手笨腳的雷陣雨罵了個狗血噴頭。其實我是唯一一個知道雷陣雨是被冤枉了的人,罪魁禍首應該是新娘自己前晚半夜不睡導致的水腫。但我是不會說出來的,這是我送給雷陣雨的新婚禮物,以報答他在我生日聚會上的無知者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