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如此狠辣絕情,她如果真想要拉著他一起萬劫不複,那麼今天就不會隻是跪在太後的重華宮外,而是直接跪到皇帝的禦書房外麵去栽他一個“寵妾滅妻,謀害親子”的罪名了。
不是她心軟或是有情,而是終還有舍不得的東西留在這世上,不能一起埋葬。
逼到殷紹要去孤注一擲的報複,她承受不起!
殷紹隻看著她脊背筆直的側影,緊抿著唇角,一張刀雕般的麵孔上全無一絲一毫的溫度和表情。
安意茹這才回過神來,抓著他的衣襟慌亂的哭出聲音,“殿下,您要相信我,我沒有,我——我——”
殷紹卻是一聲不吭,直接抱著她大步離開。
廖容紗孤身跪在雪地裏,一動不動,聽著他踩在積雪之上穩健有力的腳步聲,忽而閉了眼,唇角蔓延出一絲近乎殘忍的冷笑。
“娘娘,殿下已經走了,奴婢扶您起來,您才剛剛生產完,這樣身子如何吃的消!”待到殷紹走的遠了,宛瑤才擦了把淚,要過去扶她起身。
“不必了!”廖容紗漠然搖頭,擋開她的手,卻是突然一反常態,語氣疲軟虛弱的有些飄忽。
宛瑤咬著牙去握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指冰涼,全無一絲的溫度,心裏再一慌亂,廖容紗本來跪在那裏的身子卻突然軟了下去,癱在了地上。
“娘娘!”宛瑤低呼一聲,爬過去,手指按在冰涼的地麵上,這才赫然摸到她膝下跪著的地方結了許多細小的冰渣,顫抖著抬手,才發現那些並不是冰渣,而是被凍結了的血水。
那血色自廖容紗膝下蜿蜒,已經擴散了大片,再被冷夜的寒風凍結,映著遠處廊下的燈光,儼然彙聚成一片色彩詭異又恐怖的冰湖。
這是——
產後大出血?
太醫說過,那催產藥的藥效猛烈,最要防的就是這一點。
廖容紗身上一身大紅鳳袍,跪坐在地,臉色蒼白的仰倒在宛瑤柔弱的臂彎裏,放眼看去,卻更像是開敗在無邊雪色中的一朵彼岸花,荼蘼的盡頭走向凋敝,卻瑰美凜冽到了極致。
“娘娘!娘娘!”攬著她僵硬的身子,宛瑤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扯著嗓子嘶吼,“來人——快來人呐!快來人,救命啊!”
無助而荒涼的慟哭聲被北風席卷凍結,在這冰冷的宮殿群之間被風雪掩蓋。
成武十三年,臘月廿三,北狄太子殷紹的正妃廖氏產後血崩而亡,次日,廖氏所出的太子長子殷桀被冊為皇長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