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頓了一下,宋楚兮以為自己看錯了,竟是突然看到他那雙沉靜平和的眸子裏有一抹盈盈水光閃過,隻是因為嶽青陽飛快的錯開了目光,她沒能看的真切。
然後他說:“現在早點適應了,也不見得就是什麼壞事。”
一生都好不了了?這對宋楚兮來說,不算什麼意外的消息,隻是嶽青陽後麵的那兩句話卻叫她一時迷茫。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說她這病症好不了,但是她疼幾次,就會相對的麻木了嗎?
她活了兩世了,還是頭次聽到有醫者會這樣跟病人說話,頓時便有些哭笑不得,“哪有你這樣的大夫——”
“可我就隻是個大夫。”嶽青陽突然打斷她的話,語氣裏莫名帶了幾分自暴自棄的怒意。
他就隻是個大夫,一個碌碌無為,寄人籬下的孤兒。
這樣的際遇於他而言,本身就不公平,他心裏已然是怨恨了許多年,可是他都忍了,因為知道於事無補,因為知道他無力回天。
可是不慍不火的這樣承受了許多年,他早就不堪重負,尤其是——
他不敢說他對宋楚兮就是動了心也動了情的,可是這女子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就是在那個時候,就是在他因為這個見不得光的身份的限製而不得不和她保持距離,卻要把所有的機會都讓給那個居心叵測的端木岐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裏對這境遇的怨懟情緒,其實遠比他想象中的要深的多。
他不想傷害她,而她原來也是明明可以不必受到這樣的傷害的,他們兩個人,明明應該可以去過平常人的安穩日子的,卻在無形中全部淪為了那些狼子野心的人的踏腳石,以至於他想要護她,卻完全的束手無策。
這一刻,他痛恨極了自己這樣的身份,也痛恨極了將他的命運徹底顛覆的那些人,更恨——
他自己,也在無形中成了助紂為虐的劊子手。
眼前的這個少女,她是無辜的。
他看著她,這一次,宋楚兮終於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中極其複雜閃爍的眸光,有痛惜,有自責但更多的——
卻是深深的無力和挫敗。
隻是治不好她的病而已,她這病可是連司徒寧遠都說了治不好的,嶽青陽他——
實在是犯不著這樣的。
“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生死有命,如果實在挨不過去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宋楚兮卻是淡然而灑脫的。
嶽青陽隻是看著她,突然之間就苦笑出聲,懇切問道:“楚兒,你願意相信我嗎?”
“怎麼不信?你是給我看病的大夫,我的生死都交托到你手裏了,難道我還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宋楚兮笑道。
她是有些不能理解嶽青陽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的原因,可嶽青陽今天的這種種反常的舉動卻叫她下意識的起疑。
“好!”嶽青陽聽了她的話,就像是突然找到了某種信念一樣,他用力的點點頭,“那你相信我,隻要你肯始終如一的相信我,我便會傾我所能,保你此生安穩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