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初入軍營,她以往風平浪靜的人生被顛覆的有多徹底,她有有多少的不安和恐懼。
第一次隨軍上戰場殺人,她下不去手,幾次被逼入絕境,險些喪命。
第一次舉刀殺人,敵人的熱血噴灑而出,濺了她滿臉,她吐的直不起腰來,眼淚直流,然後自己躲在帳篷裏,整整三天吃不下一口飯的時候,她適時掩藏,沒叫任何人看到她懦弱和恐慌的一麵。但是隨後足足有半年的時間,噩夢纏身,瘦骨嶙峋,隻能靠厚實的盔甲遮掩。
那三年,她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自己都覺得像是從地獄涅槃,經受了一場洗禮。
她嗜殺成性,她無堅不摧,她在殷紹的手裏,被磨礪成一把毫無原則的屠刀,從身體到靈魂,都已經被別人的鮮血浸染,無藥可救。
她不會哭,也不願意笑,在最痛苦和絕望的時候就隻知道用殺人來宣泄情緒。
現在的她,即使是換了殼子,內在被毒和血淬煉而成的靈魂也再擺脫不掉。
她的冷酷殘忍和任性的堅持,在端木岐看來都是那般的不可理喻,可是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早就是一條不歸路,在這條路上,她和素嵐一樣,永遠的無路可退,無法回頭。
端木岐站在屋子裏沒有動,一燈如豆,燈影恍惚的落在他顛倒眾生的麵孔上。
“駕!”遠處的山坡後頭,伴著她的一聲清喝,馬蹄聲飛快的遠走。
長城麵色憂慮的從門外進來,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少主,其實四小姐也並非就是真心想要保太後娘娘的吧?”
她隻是沒事找事,想要給自己找點事情來做罷了。
“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就不會隻是說說就算了。”端木岐道,漠然的移開視線,舉步往外走。
宣王府。
殷湛也是兩天一夜未眠,頭天一大早從宮裏出來,他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書房裏。
“王爺。”衛恒從外麵推門進來的時候他正靠在案後閉目養神,神情之間有種說不出的疲憊,也沒睜眼,隻問了句,“她還好嗎?”
可是等了片刻,衛恒卻並未回答。
殷湛狐疑的睜開眼。
宋楚兮已經舉步走到他麵前,看著他疲憊的麵色擠出一個笑容來。“怎麼不去休息?”
她問的隨意,語氣十分的平和,繞過案後,把手裏捧著的一杯熱茶遞給他。
殷湛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片刻不離的落在她臉上,探手出去卻沒接那茶碗,而是就著茶碗一起,捧握住了她的雙手。
他不說話,宋楚兮垂眸迎著他的視線,主動道:“我沒事。”
新沏出來的茶,杯沿外壁隱隱有些發燙。
殷湛就抽出一隻手將那杯子放在了桌上,同時另一隻手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將她攏在了懷裏。
宋楚兮沒有拒絕,垂眸任由他圈著自己。
殷湛也不說話,隻輕輕的吻了吻她鬢邊的發,就那麼一語不發,安靜的抱著她。
這天一大早,外麵的雪勢隱隱有了增大的趨勢,就是這屋子點了火盆也能叫人感覺到一種化解不開的陰冷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