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素滲入肺腑,還怎麼走?”殷紹自嘲的低聲笑了出來。
他沒什麼力氣,整個人看上去,是前所未有的頹廢。
馮玉河跟了他多少年,是見慣了他運籌帷幄意氣風發的模樣的,這一場慘敗橫在眼前,就像是一場噩夢一樣。
周圍的廝殺聲此起彼伏,而眼前的這個人,是他金尊玉貴,無所不能的主子。
“陛下——”馮玉河突然就紅了眼眶。
殷紹緩緩的抬起頭,看著他,有些艱難的抬手按在他肩膀上,“怎麼?朕現在的這個樣子,很狼狽?”他這樣問。
馮玉河咬著牙,腮邊肌肉鼓起,一語不發。
殷紹似是從他的這個表情裏就看出了破綻。
他撐著對方的肩膀,推開侍衛的手,自己努力的站起來道:“不走了,走也走不出去,進去給我取件披風來。”
馮玉河知道自己拗不過他,咬著牙去了。
殷紹這才目色一肅,衝龐生一抬下巴,“就算要敗,也不是這麼個落敗法的,他不肯走,那就你去吧,別叫朕死後遺憾!”
殷黎!八年前他陰錯陽差沒能殺掉的那個孽種,一直耿耿於懷直今,如果今天注定他走不出去了,至少也要償還了這個冤孽才行。
龐生看著他眼中彌漫的殺意,頓時心頭一凜,趕緊點頭,“是!”
他轉身,隨手拉過一匹馬。
殷紹回頭,對身邊侍衛使了個眼色,“去兩個人,送他出去!”
“是!”兩個侍衛應聲出列。
三個人牽了馬,也不及再去打點行裝,直接就往帥帳後麵繞去。
宋楚兮是從前麵襲營的,後麵還沒被包抄。
殷紹說完這幾句話,身體就又有些撐不住,佝僂起腰身,按著胸口一陣咳嗽,這一咳,掌心裏就又落了滿目的殘紅。
“陛下——”他身邊侍衛痛心疾首。
他彎著身子,看著掌心的血色,然後一點一點的把拳頭握緊,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再次站直了身子。
頭腦已經有些隱隱的暈眩。
這裏天高海闊,是被踩在他這王者至尊腳下的土地,但是很奇怪,這一刻,他卻居然一點也不想去多看。
這一路走來,他從來都是向前向前再向前,仿佛從來就沒想過要停下來看哪裏的風景,哪怕是最終終於熬到成武帝駕崩,君臨天下的那一刻,他才發現,自己是到了現在這一刻都一直的沒有真正的喜悅和歡快過。
許是這一路走來,付出的太多,消耗的太多,所以相比現在拿到手裏的,反而顯得微不足道。
倒是從他登上帝位的第一天起,執念至深,一直耿耿於懷的還是和宋楚兮還有殷湛之間的舊怨。
這一刻的心境,突然之間就有了莫名的滄桑。
“陛下!”馮玉河從帳篷裏捧了一件厚實的黑色披風出來,給他披在身上。
殷紹的思緒被打斷,剛回過神來,卻聽那帳篷後麵一陣響動。
眾人忙都收攝心神,循聲望去,卻是龐生那三個人一步一步,戒備著緩慢的又原路退了回來。
殷紹的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