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要數與陳嘉瑜的見麵最為讓他難忘。
早在這之前,通過蔣元第,陳嘉瑜就已經知道尹正綱的存在,也了解到在和沈駿聯袂反擊黃宗熙的過程中,尹正綱扮演著什麼角色,盡管如此,當胡修文把尹正綱介紹給他時,他還是吃了一驚——尹正綱比他想象中年輕太多了。
因為生意上沒有往來,胡修文和陳嘉瑜並不熟,此次拜訪,全是因為蔣元第的介紹,所以見麵之後,兩人除了寒暄也找不到什麼話題。倒是尹正綱,似乎跟陳嘉瑜一見如故,見麵後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便和這個年齡比自己大近二十歲的前輩相談甚歡。
看得出來,陳嘉瑜也很喜歡這個年輕人,雖然出於某些原因,他並不很讚同尹正綱對付黃家的辦法,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尹正綱本人的好感。
而尹正綱之所以初一見麵便對陳嘉瑜產生好感,則全是因為他那對比明顯的樸素節儉和慷慨大方。
說實話,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尹正綱很難相信這位外麵盛傳已經把生意做到歐洲賺了大把英鎊的新加坡大富,日子居然過得如此簡樸——棉布衫,棉布褲,膠涼鞋,黑框眼鏡,就是這位豪富的扮相;不僅是他,便是他的家人兒女,穿著打扮也都樸素得很,見不到綾羅綢緞,更見不到珠寶首飾;待客的是五毛錢一斤的鐵觀音,這種茶別說大富之家,便是尹正綱也很少喝過,陳嘉瑜拿來待客,卻不見他有絲毫扭捏。
“平時我自己喝的,一般人可喝不到。”這位豪富笑了笑,又道:“這茶別有滋味,兩位品品便知。”
胡修文和尹正綱相視而笑,端起茶杯,如飲甘泉。
陳家的房子很普通,一幢美式二層小樓,由紅磚和花崗石混雜砌成,占地約半英畝。花園裏雖然沒有奇花異石,隻有草坪和幾株香樟樹,入目卻別有一番風味。小樓大約十來個房間,即便是對一個開商鋪的小商人來說,這些房間裏的陳設也可以稱為簡陋,但看得出來,每個房間都是主人精心布置過的,雖然沒什麼絲綢錦緞,也看不到鎏金鑲銀,卻處處透著雅致。
尹正綱注意到陳嘉瑜的書房裏掛著很多照片,大多是些背著書包的小孩子,還有的是些手抱書卷、朝氣蓬勃的年輕人。
“我的學村,看看這些孩子,多好,都是咱們祖國的幼苗。”陳嘉瑜說這話的時候,不見一絲一毫的造作,他的臉上,他的眼裏,有顯而易見的自豪,也充滿了期望。
這便是那所南洋盛傳的學村了吧,看著照片上那一張張幸福滿足的笑臉,尹正綱忽然對這位差不多矮自己一個頭的中年人產生了高山仰止的感覺。
“橡膠園和橡膠製造不是陳嘉瑜的事業,那所學校才是。”回家的時候,胡修文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