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撈越雖然位於赤道之側,卻並不像爪哇那樣炎熱,離海岸不到一百公裏的詩巫尤其是這樣,因為緊靠拉讓江,這裏冬暖夏涼,又少有台風肆掠,算是沙撈越最舒適的地域。
也正因為詩巫有著如此適宜的氣候條件,拿督陳樹聲的大城市建設計劃才得以順利進行,不少古晉、詩裏阿曼和石龍門的商人都在詩巫開辦了分店,再加上尹正綱的水線電報計劃、自來水廠計劃和電廠計劃的公布,南洋各島的商人更是趨之若鶩,願意到城市中居住的居民也越來越多。
從是年十月到翌年一月,尹正綱一直忙於在詩巫建立他的事業基地。拿到從美國發來的計劃書之後,兩名美國人便盡責地從菲律賓帶來十幾位工程師,幫助尹正綱動工修建自來水廠和電廠,同時開始鋪設城市自來水管道和電網。
因為上下得力,這兩項工程進展很快,但更快的,卻是尹正綱手裏現金的流出速度,不到一月中旬,他便發現,自己沒錢了。
不僅鋪設水管電線的錢沒了,就連給陳樹聲去購買並線權的錢也花得一幹二淨。
因為拉者政府的支持,古晉並線倒沒花什麼錢,可新加坡和印度、暹羅這些地方的水線,英國人開價太高,足足花了三萬英鎊才把並線權買下來。談成這個數目,尹正綱都有些後悔辦電報房,可既然已經和詩巫簽下合同,他也無路可退。
不管怎麼說,現在幾個項目都到了最後收尾階段,就是再沒錢,他也得撐下去。
“沒錢就借。”尹正綱最後終於決定,打電報向胡修文求救。
除了給胡修文打電報外,他還給蔣元第打了一封,目的無它,就是讓蔣元第把他的新民銀行開到詩巫來。現下詩巫百廢待興,無論是生活還是經商都不方便,這是事實,可詩巫前景極大也是事實。
兩個月前拉者頒布命令,在詩巫和古晉試行平等關稅製度,立刻打開了沙撈越這塊富產之地的大門,各地商賈蜂擁而至。可因為詩巫的拉者銀行規模太小,無法大量提款,很多人不得不抱著現金來進貨,南太平洋海盜猖獗,這樣做無疑風險極大,試想新民銀行若是能在詩巫開辦分行,前景必然可觀。
一天後他就收到蔣元第回電,稱正在商量此事,如果可行,將盡快派人過來考察。
不過,三天過去,尹正綱卻沒有收到胡修文的回電。
“難道他們那邊出事了?”尹正綱坐在工棚改建的臨時辦公房裏,腦子裏都是文武堂,就連薩雅匆匆推開門進來,他也沒注意到。
“渴死我了。”這丫頭一邊猛搖手裏的折扇,一邊端起尹正綱的茶杯往嘴裏倒。
“事情辦好了?”聽到薩雅的聲音,尹正綱才回過神來,笑看著問道。
“辦好了。”薩雅甜甜一笑,挨著他坐下:“我真不明白,你買那麼多地幹嘛,這裏的地又不值錢?”
“靠河岸的地以後必然是那些廠主建廠的首選,咱們先把地買下來,等他們要來建廠的時候,不就值錢了?”
這事尹正綱早就有計劃,是故決定留在詩巫後,他便交給薩雅一筆錢,讓她帶上馮寶,專挑市區外圍靠河岸的地買,幾個月下來,他已是詩巫最大的地主。
“可現在隻有我們兩個廠在那裏。”
“很快就會有別的廠,沙撈越物產豐富,各種原材料也便宜,現在拉者開放關稅,但凡有點生意頭腦的人,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尹正綱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隨便你吧,反正我要提醒你,我們沒錢了。”薩雅鼓著腮幫子,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誰說我們沒錢。”尹正綱笑著揮揮手裏的電報紙:“萊頓來電報說,井裏汶藥廠投產後,咱們的成藥成本下降了一成八,蘇門答臘的成藥生意非常火爆,再加上邦加和勿裏洞,咱們的成藥銷量增加了三成多,預計今年的孔雀堂盈利能超過八十萬英鎊。”
“真的!”薩雅一聽就興奮地跳起來,但隨即臉色又黯淡下去:“遠水解不了近渴,你的分紅還有兩個多月才能解過來,我的錢也花光了。”
“放心,我已經打電報給胡先生了,他很快就會給我拿錢過來。”
“你怎麼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會給你拿錢過來?”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修文先生!”尹正綱一抬頭,便看見胡修文微笑著站在門口。
“臭小子,就知道你不會去美國。”胡修文放下手裏的皮箱,使勁地拍著尹正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