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啟墨瞧著站在原地的王老板,提醒道,“王老板是要找鄙人商議何事?”
“啊,是,先生,請。”王老板自嘲道。
二人向著鹽亭台階上去,老板恭恭敬敬地撣去座椅上的灰塵,做了個邀請的姿勢向著啟墨微笑。
啟墨回以笑意,悠然坐下,快速地掃了一眼這鹽亭。
亭柱上的朱漆早已推卻,好似白癜風者的皮膚一般,斑斑駁駁,而那座椅,雖是得益於石砌而免於受潮腐爛,卻依舊是成為鳥類的排泄之地。
“為何此亭年久未修?”啟墨很是奇怪的問道。
其實說是奇怪,又談不上奇怪,怎麼說呢,瞧瞧這四圍的環境,啟墨覺得此亭不修亦是情有可原的——畢竟這周邊的墓地也未曾見有多少進行過修補的啊。
“先生,”老板嚴肅道,“這正是鄙人找先生來的原由所在。”
啟墨收斂了笑容,轉頭認認真真地望著王老板,暗示他繼續說下去。
“先生定是不知曉我文井小鎮之前發生過的一起荒唐事吧?”王老板意味深長地歎了一口氣,款款敘述道:“二十五年前,此地曾一度洪水泛濫,先生也知道嘛,我們老百姓哪,身家財產就靠著幾畝薄田,而這洪水一泛濫,自然莊稼就算是毀了,當時我們那個心痛啊……”老板頓了頓,“後來不知從哪裏傳出這麼一話,據說洪水泛濫乃是黃河水神河伯發怒,須以少女相祭才可平息河伯的怒氣……”
“河伯娶妻嗎?”啟墨警覺道,不免感到有些諷刺,深深為文井鎮人的無知感到無奈與可悲,但自然,自己是不會將此表現在神色上。
“鄙人想也是,先生定是知曉的,”老板敬佩道,“我們當時也不知怎的就相信了,想必實在是無法可想——‘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吧。”
王老板眼神遊離地瞧著鹽亭的橫梁,仿佛沉浸在二十五年前的回想中,“就將當地最漂亮、年輕的姑娘——好像叫肖肖的……”
“好像?”啟墨皺著眉頭瞧著王老板,“老板你能確定嗎?”
“這個……”
“名字對這件事而言很是重要,若是啟墨猜的沒錯的話。”
“這……不好意思啊,先生,容鄙人好好想一想。”
王老板緩緩坐了下來,閉著眼陷入回憶。
而又在不久便一拍腦袋,“先生,鄙人想起來了,絕對沒錯,就叫肖肖!”
“肯定?”啟墨謹慎詢問道。
老板點了點頭,“錯不了!這丫頭啊,剛出生時,那個叫粉嫩可人啊,做父母的自然要給這樣一個尤物取個不一般的名字啦,而‘肖肖’這名呢,恰恰是我們這地兒未曾用過的。”
“嗯,”啟墨取出別再腰間的青竹扇,輕輕打開,“那請王老板繼續。”
王老板恭敬地屈了屈身子,“當時鎮上的人們就想將這肖肖祭奠河伯啊,哪知這少女死活不依,結果幾乎是全鎮人——這其中自然是不包括她的父母的——都街頭巷尾甚至是在肖肖父母麵前說她啊,那話自然是不好聽的,無非就是逼著她去嫁給河伯罷了,現在好好想想,真是可憐嘍,那孩子,”老板不禁用沾著些許麵粉的袖子擦了擦眼淚,“最後啊,那孩子的父母也受不了鎮人的議論了,反過來倒也去勸自家的娃娃了,最後還急得同那女娃爭執起來,那娃娃,險些就被掃地出門啊……”
話到這兒停了,顯然王老板暫時是說不下去了,啟墨安靜地坐在一邊,等待著老板恢複過來。
悲慟得最後搖了搖頭,王老板很是憔悴,“當初我們就不該那麼做!”像是在懺悔,“唉——”
“那女娃子最終是不情願地被鎮人綁上大石沉了河,當時說得好聽點,是嫁給了河伯,誰知,怪事就發生在那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