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去古晉拜訪拉者的陳樹聲回到墾區,尹正綱第一時間找上門。意料之中,見他來了,陳牧師欣喜不已,尤其是在聽過了他這一年的經曆之後,更是慨歎連連。
跟兩位牧師一起用過晚飯,尹正綱便把安置他帶來的這一撥老客的事情說了說。方興國與陳樹聲正籌劃再次從國內組織移民,以充實新福州墾區,這次尹正綱帶來二十多人以及計劃陸續接來的一百多家眷,可謂正合他們心意,哪裏有不好好安排的道理。
首先要進行的是對這二十多人登記造冊,這個登記是以他們為戶主,把他們要接來的家眷都算在內,按男子十畝地,女子八畝地分配田產,這一來,新福州墾區還荒蕪著的一千多畝地就有了著落。
新福州墾區一下子就達到滿員狀態,按照拉者的條件,新墾區的合約很快可以簽訂,國內已經組織好的教友移民,即刻便可登船過海。
想到這些,陳樹聲興奮得不行。
“哈哈,正綱,你可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啊!”陳樹聲容易激動,使勁地拍著尹正綱的肩膀,開懷大笑。
方興國性子冷淡,隻是點了點頭,對尹正綱道:“自從跟黃牧師搞得不歡而散之後,拉者查爾斯現在給我們的條件都苛刻得很,新厝安不滿員,硬是不劃新墾區給我們,普魯斯牧師在國內組織的一千一百多人,小半年都上不了船,人不上船過海,我們又拿什麼來讓新厝安滿員,這個查爾斯,腦子進水了。”
“還要組織人來墾荒?”聽到這個消息,尹正綱有些擔心。
“當然,沙撈越地多人少,咱們國家又有太多沒地的農民,把他們帶過來墾荒,好過在老家餓肚子吧。”陳樹聲三十多歲,正是充滿幹勁的年齡,說起話來也中氣十足。
“不是,學生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這附近除了墾區條件稍好一些外,實在找不出什麼地方可以再劈墾區了,下午我出去轉了轉。”
尹正綱說的是實話,詩巫雖然地處河岸,簡單的水利設施便可滿足耕種需要,但因為位處海拔以下,方圓上百公裏,大片大片的全是窪地,要開墾起來,沒有三五年功夫是見不了成效的,即便新移民肯花這三五年功夫,據他所知已經窮得叮當響的教會又拿什麼來養他們三五年?
“你說的問題我們不是沒想過。”陳樹聲歎了口氣,臉上的興奮之色漸漸淡去:“新珠山這片地區的確不適合再開墾了,所以這次,我們打算往東南的丘陵地區去,在那裏開梯田。”
“富雅格牧師回美國去籌措移民安置款,如果他能帶回來好消息,安置幾千移民應該不是問題。”方興國也道。
希望如此吧,尹正綱在心裏歎息一聲,也不再說什麼。打心底,他很為幾位老師的高尚品格感動,不為名利、不計得失地幫助國內那些無地的農民,千辛萬苦地把他們帶到沙撈越,還以自己的名義貸款幫他們建房子修水利,幫助他們開墾田地,一個人無私到這種地步,已不單單是“高尚”兩個字能概括的了。
這段插曲之後,三人又商量了一番如何秘密地把幾個家在井裏汶的老客家眷接到沙撈越,事情很快就定了下來,方興國又寫了一封信,準備寄給國內的黃盡忠黃牧師,讓他安排,先找到那些尚在國內的老客家眷。
這是個費神的活,尹正綱帶來的老客有兩廣的,也有福建的,甚至還有一個是天津的,找起來非常麻煩,所以也沒辦法安排他們一起登船過海,隻能先找到他們,把老客們的家書送去再說。後來尹正綱想了個辦法,讓老客們在家書裏約定一個日期,囑咐家裏人在某某時候到福州港口,這邊則派兩個熟門熟路的老客過去接。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三人都如釋重負,尤其是尹正綱,他承諾過要帶老客們逃出來,他做到了,除了死在興昌礦營區外麵那兩人,其餘二十四個一個不少地全到了詩巫;現在他還給他們找到了一個很不錯的歸宿,甚至那兩名犧牲的老客,他們的家眷也在新福州墾區的安置計劃當中,算是給了那兩位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