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扛包賺不了多少，看能不能找個夥計的差事，要不然，我看西岸街上有幾家武館，去做個教頭也不錯。”沉默了一會，楊攀笑著道。
“你早些睡，都幾天沒合眼了。”他見尹正綱始終不說話，知道這些天來他的精神消耗太大，也不多說，站起來就往屋外走。
“楊大哥，大恩不言謝。”身後傳來尹正綱有些哽咽的聲音。
“拿我當兄弟的，這話以後就不要再說。”楊攀停了腳步，站在門外道：“你爹就是我爹。”
第二天清晨，楊攀被尹正綱的呼喚從夢中驚醒，趕緊爬起來到隔壁一看，才發現尹抱甲已經醒來，雖然還是虛弱得不能說話，但至少已經睜開了眼，手指也能輕微地動彈。看著尹正綱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又哭又笑，楊攀也替他開心。
郭淮開的藥果然神奇，兩人驚歎之餘，對他昨日的叮囑更是不敢怠慢，趕緊把藥熬了，兩人配合著給尹抱甲喂下。
忙完早上的事情，楊攀出了他們租住的院子，便往昨日取藥經過的西岸街行去。
西岸街在去皇後街的半道上，是除了皇後街和橫街外檳城最繁華的大街，街上有一所華文中學，幾家武館，其餘的全是大大小小的華人商鋪，街口還有一家不小的百貨公司，不過這些地方他都沒打算去。
他繞過幾家武館，穿過西岸街最繁華的地段，又經過了那所中學門口，一直往前，直走到一棟兩層的精致小樓前才停下來。
小樓全是白色的花崗岩砌築而成，紅色的琉璃瓦坡頂；坡頂下是清一色的玻璃窗戶，明亮清透；樓前是灰麻色花崗石柱撐起的門廊，通過幾級台階可以從門廊走進小樓裏；樓側邊還有一個尖頂的塔樓，遠遠地就能看見上麵掛著根像鹿角樣的物事。
楊攀走到台階下，看了看門上那塊刻著“新源貿易公司”的木匾，深深吸了口氣，邁步走向裏麵。
“心脈能聽出來了，該是這芝草的作用，腎脈肺脈還跟前些天一樣，聽不到。”郭淮輕歎一聲，把搭在尹抱甲手腕的手指收回來，看著尹正綱沉聲道：“還是那句話，小夥子，該準備後事了。”
“多謝郭先生，晚輩心裏有數。”尹正綱麵色黯然地拱了拱手。
郭淮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收好藥箱，交給隨從，這就要走，轉身時，注意到扔在床邊的一個玻璃瓶子。
“你也請了西醫？”他略微皺了皺眉。
尹正綱聽他這麼一問，忙道：“先生見諒，這是請先生之前，晚輩心憂家父病情，情急之下……”
還沒說完，郭淮便擺擺手打斷了他：“我又不是那些見不得別人搶飯碗的俗醫，你解釋什麼，我們文武堂大老板不也是西醫？我隻是想到令尊現在雖然已經醒了，還是無法進食，這注鹽水也是讓他身子保持機能的法子，也不管是西醫的法子還是中醫的法子，能救人就是好法子不是？喬治亞醫院的東西太貴，鹽水我們文武堂也有，比他們的便宜了不少，你跟我回去拿一瓶，我叫人來紮針。”
尹正綱一聽這話，喜出望外，拱手一揖道：“先生如此幫晚輩，晚輩……晚輩不知該……”
“你這小夥子……”郭淮感慨道：“這些天我也看在眼裏，你這麼孝順，我要是不幫你，別人會罵我，再說，我也隻是個坐堂的醫生，哪裏有這麼大麵子，說給你打折就打折？這些都是二老板關照過的，要謝呀，你還是去謝二老板吧。”
“二老板？”尹正綱有些疑惑了，郭淮的老板是誰？
“你也見過的。”郭淮見他表情，不由笑道：“還記得那天跟你那兄弟差點打起來的姑娘不？她就是我們東家的五妹，那勸架的就是我們二老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