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兄弟(1 / 3)

此後就極少見到胡香秋,這對尹正綱來說是好事,絕對是好事,盡管也有在她麵前拿腔作勢的時候,可每次麵對她,尹正綱總能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壓力。他知道,胡香秋年紀雖小,幹的卻是些隨時都可能掉腦袋的事情,而這種事情最能磨練一個人的心誌,隻有心誌堅毅得如鋼鐵一般的人,才能給別人以這種壓力。這種壓力尹正綱以前也曾體會過,那是在桑蒂斯號船上,與林渙英相處的時候。

他把自己的體會跟梁晉分享,豈知梁晉立刻就開始跟他吐苦水。

“誰說不是啊,正綱兄,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和她是從小定的娃娃親,可你看她那個樣子,我哪敢娶啊?”

“所以你就故意和我走得近,你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我,你想讓她也討厭你是吧,我就不明白了,你幹嘛不提出來退親?”尹正綱早就發現梁晉有古怪,沒想到卻是因為這原因。

“退親!我那位父親大人不把我打死。”梁晉苦笑著道:“我這麼跟你說吧,正綱兄,我知道小秋也不喜歡我,她是革命黨,算是洋人說那什麼新女性了吧,可她照樣不敢提退親兩個字,你是沒見過我父親和她大哥,可怕啊!”

可怕?胡修文很可怕嗎?

帶著這個疑問,尹正綱倒很期待和胡修文的重逢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算起來尹正綱在文武堂也有十幾天了,雖然一直都是在幫胡修武處理一些瑣碎事務,但他很敏銳地感覺到,處理這些瑣碎事務,對他這樣新入行的人來說,正是最快熟悉醫藥行業的捷徑。有時候他甚至想,胡修武是不是在刻意提拔他,因為像他這樣的文書——梁晉告訴他這叫“秘書”——平日幹的應該是些抄抄寫寫的工作,怎麼到了他這裏,就成了什麼都做的藥業全才了?誠然這樣也苦得多累得多,不過他並沒有在乎這個。

這幾天尹正綱回家,老是能見到楊攀,似乎他最近不怎麼忙,據房東老兩口說,他有好幾天白天都在家裏。尹正綱有心問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他卻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憑直覺,尹正綱知道他們那個新源公司肯定出了什麼問題。

“這樣也好,看你不分白天晚上地忙,也該歇歇了。”

“過幾天我可能要出海。”楊攀躺在床上,咕噥了這麼一句。

晚上尹正綱沒睡好,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時間有點晚了,他急得早飯也沒吃便到了文武堂,還好沒誤時辰。收拾好辦公房,才從抽屜裏找出一包前些天買的餅幹,隨便吃了幾塊充饑。

無意間看到日曆,他猛然想起,今天是胡修文回檳城的日子。

“喂。”

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尹正綱抬頭一看,是胡香秋。

“還在找你的懷表?”胡香秋把手抄在褲兜裏,表情淡淡然地走進門。

“可不是,也不知是哪個小蟊賊,讓我抓到非打他屁股不可。”尹正綱順口道。

胡香秋嘴角抽了抽,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走到書桌前,順手從褲兜裏掏出一個藏青絨包裹的小盒子來,扔到尹正綱麵前。

“啥東西?”尹正綱嚇了一跳。

“你的酬勞,正好你的表丟了。”胡香秋擺擺手,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順手給自己倒了杯涼茶。

尹正綱狐疑地打開盒子,一塊真皮腕帶的手表躺在裏麵。

“牌子跟你那塊一樣,都是江詩丹頓的,你那快丟了也好,太俗氣了,還鍍金,跟暴發戶似的。”胡香秋不失時機地打擊尹正綱。

“送我?無功不受祿啊……說吧,這次又要我去騙誰?”尹正綱把手表推到一邊,雙手放在書桌上,認真看著胡香秋。

“什麼叫騙!你這嘴巴裏就不能吐一次象牙出來?”

“又拐著彎罵我……我們打個賭咋樣,你要是哪天不罵我,我就吐一次象牙你看看。”尹正綱笑眯眯地道。

“噗!”胡香秋忍不住笑了:“這表是感謝你上次幫我們籌款的,後麵的事我派人在做,不用你去演戲了。”

尹正綱拿起茶壺,給胡香秋把水添滿。

“最近很忙?”他問。

“孫先生到檳城了,我負責保衛工作。”胡香秋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拿出一張請柬,遞給尹正綱。

“先生請大哥參加後天上午的答謝會,凡是為革命事業出錢出力的人都有份,你也一起來吧,大哥中午到檳城,你替我把請柬給他。”

“幹嗎給我,該給修武先生吧?”尹正綱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