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公子靈犀我在結界中朝柴房外張望,隻見那些爬蟲密密麻麻地組成了一個太極符號,像極了醉貓口中那一場碧霄守衛戰的重現。而漸漸的,那些好奇觀圍觀的小沙彌也發生了變化,他們雙目無神,癡癡盯著巫蠱,神情非常木然。醉貓和琅邪朗已經跳起,一個個將身邊的小沙彌擊暈,住持和比丘們剛要喝問,卻突然發現身邊的沙彌個個麵露猙獰,不顧一切地衝到自己身上,拚命地撕咬仙人們的血肉。
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在驚慌地躲避和甩開,可是這些沙彌完全失去了控製,就算被甩開一個,還有無數個馬上跳上來張口就咬,甚至合力撕扯自己的師長。不多時就有人被咬下了耳朵,撕開了血口,而人一旦被攻擊到倒地,便再難站起,終於慘叫聲此起彼伏,血珠四濺,有僧人的四肢被硬生生地扯斷,場麵令人毛骨悚人,真是天上地獄。
在這些死士的攻擊下,醉貓與琅邪朗也已經自顧不暇了,而被他們擊昏的小沙彌居然自行蘇醒,根本不會遲疑,也渾然不會因為傷痛而退卻。隻有那個須發皆白的主持及時張開了結界,口呼佛偈,淚流滿麵。
我軟倒在地,瑟瑟發抖。
主持的結界外擠滿了滿口是血的沙彌們,這些都是主持的弟子,現在卻一個個奮不顧身地攻擊主持的結界。琅邪朗長眉一挑,終於不再戀戰,他召喚出華儀,這條威武的銀龍衝散了驚叫著的沙彌們,琅邪朗翻身上龍,朝醉貓伸出手,醉貓卻一擺頭讓琅邪朗別管自己。琅邪朗便乘龍而去,醉貓幾個騰躍蹲在了宗中大雄寶殿的屋頂之上。醉貓居高臨下望著局麵,我看見殿內的如來塑身寶相莊嚴,慈悲的佛眼安靜半睜,對眼下的混亂廝殺無動於衷。
主持再也忍不住了,開始轉身發狂地朝柴房跑來。我驚得魂飛魄散,在柴房內連連後退,聽見主持正拚命撞門,口中嘶喊著:“救命!救命!讓我進來!”
我麻起膽子,從門縫中看過去,見主持的結界已經布滿了蛛網一樣的裂痕,這老者滿頭虛汗,被群起攻之。我閉著眼睛,在極度的驚恐下,道德與恐懼彼此爭鬥,終究深呼吸一口氣,緩緩推掌,柴房內的所有東西便搖搖晃晃地浮了起來,我猛然拉開門閂,主持的結界在此刻被攻破,碎玻璃一般的結界碎片轟華燦爛迷人視野,主持連滾帶爬地逃了進來,而我口中清喝一聲:“破!”
一時之間,柴木、籮筐、家具、廚具……大大小小無數的物件一股腦衝了出去,將那些張牙舞爪的行屍走肉衝散,我趁機將門一把關上,不想一個沙彌的手伸進了門縫,死死拽著主持的腳踝。我和主持齊聲尖叫,與此同時,一道弧形紫光從天而降,一把將那胳膊從肘部齊齊切斷,我便尖叫著把門關上了。地板上這駭人的殘肢在扭曲跳動著,配著門外的嚎叫哭喊,真真讓人心驚膽戰。在慌亂害怕中,我居然能注意到胳膊的切口光滑無痕,連一點血漬都無,那胳膊扭動一陣之後,便像被風吹散的沙子一般煙消雲散了,一切都如鏡花水月。
“參不透鏡花水月,畢竟總成空。”我心中一動,想起方才那道及時出現的紫光,應該是一記殺傷力很強的術法,名叫鏡花水月,可以用來大範圍攻擊敵人,中招者便如水中倒影一般屍骨全無,是讓對方必死無疑的毒招。誰會發動這種陣法救我呢?我想起了醉貓,便起身張望。不想屋簷處空空如也,斷臂的沙彌正幻化成沙石湮滅無痕。從遠到近,紫色的光弧正幹脆利落地大起大落,處處大開殺戒。
局勢本應就此得到控製,不想地上的蜘蛛蜈蚣們聞風而動,自殺一般前仆後繼地衝向那些紫光,紫光殺死這些毒蟲之後,詭異的濃汁四處噴薄而出,紫光仿佛被消耗牽製,逐漸地轉淡變弱。
絕望再次襲來,有不少被襲擊的僧侶們掙紮著爬到我們門外,死命地拍門哀求著:“讓我進來,讓我進來!救命啊!救救我!”
主持抱頭痛哭,我也淚流不止,可我們誰也不敢再打開門,隻好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仙人被活生生的撕咬致死。呼救聲越來越弱,殘肢啃咬之聲卻越來越清晰,幾乎要穿透我們的耳膜。當屍橫遍野,無人可食之後,那些小沙彌們便開始互相撕咬。這些小沙彌本有最親切可愛的臉,此刻卻個個猶如餓鬼道的鬼魅。終於,一切都平靜了,這個禮佛燒香的清淨宗中,血海翻騰,麵目全非。
空中銀龍盤旋,琅邪朗浩然一歎,頗有些不忍地閉上雙目。
主持無心念佛超度,隻顧痛哭。
我遍尋不見醉貓,便將醉貓囑咐我無論如何不可踏出柴房的話渾然拋之腦後。我推開門,踉踉蹌蹌地在屍體間行走,突然聞見背後傳來女子的嬌笑,回首,便見一位衣著暴露的苗疆女子婀娜而來,身後黑壓壓的一票死士。女子手背上趴著一隻毒蠍子,我想一想,道:“古月禾禾。”
古月禾禾風騷地撫了撫額前垂下的黑發,苗銀配飾叮當作響,她紅唇一勾,道:“殿下交代了任務,要用你的命。小姑娘,你若求求我,我會讓你少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