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驕傲的背後(1 / 2)

有人說,每個人心裏都有一處小小的地方是留給自己的,在那個地方,每個人都會脫下身上的外殼,變得柔軟無比。

當媽媽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室的燈依舊還亮著。媽媽全身癱軟在走廊的長椅上,眼睛已經渙散了,卻始終盯著手術室的燈,一眼都沒有看過蹲在長椅邊,隻有幾米距離的我。

緊接著鬱森的父母和林韻的媽媽都來了,幾個大人一直在走廊上走來走去,相互詢問著事情發生的原因。我一直躲在角落,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盡量讓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是最終還是沒用。

在林韻媽媽的指責聲中,媽媽看到了角落裏的我,她得知事情發生的時候,趕到醫院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我,而我滿身是血。

我看著媽媽踩著那雙去年我陪她一起去買的細高跟涼鞋,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然後整個人被拉起,“童寧,你知道的,對不對?剛剛你打電話時就知道了,對不對?”

我不敢看媽媽的眼睛,那裏有我害怕的憤怒,我任憑媽媽搖著我的身體,然後感受著身體自由下降的感覺。

媽媽終究還是沒有了力氣,於是放開了我,我任憑著身體撞向地麵,然後繼續呆呆地看著手術室的燈,它終於暗了。

林韻走了,其實當救護車趕到的時候,隨行的醫生就判定林韻早已經沒有了呼吸。林韻的媽媽一時間就嚇傻了,然後就開始哭天喊地地叫著林韻的名字,讓走廊頓時一片吵雜起來。鬱森肋骨斷了七根,還有他的那雙手受傷最嚴重,醫生說雖然已經做了初步的手術,但是情況不太樂觀。

最後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是哥哥的主治醫生,他對著媽媽說,雖然現在哥哥的命是救回來了,但是情況依舊很不好,要轉到加護病房觀察,還要我們有心理準備。

我親眼看著手術室推進去三個人,又看著他們被推出來,隻是幾個小時,三個人的命運都改變了。大人們哭著叫著跟著離開了,隻有我一直沒有動,我不知道在走廊蹲了多久,隻是當我有意識反應過來的時候,走廊裏隻有頭上的一盞燈陪著我。手術室的那扇門依舊緊緊地關著,可是從門底下吹出來的風,無比冰冷。

警察到的時候,我依舊在手術室門口,當看著地板上倒映著那身墨綠色的製服時,我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是媽媽帶著警察過來的,他們說是想要了解一下車禍發生的具體情況,我慌了,我怕事實真的像我所想的一樣。

我一直搖著頭,一直逃避著,一直就那樣蹲著。

可是我最終還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不是因為警察的緊密詢問,而是媽媽的質問。媽媽就那樣把我拉起來,然後告訴我,做人不能太自私了,既然我知道一切,那就把一切說出來!

當警察離開的時候,我看到媽媽的一臉怒意,她走到我麵前,伸手就給了我一巴掌,“原來你都知道?你為什麼不說,他是你哥哥!“

我沒有回答。

”童寧,你太自私了,如果你早一點說,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你知道嗎?你給我走,你給我離開這裏,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是你害了南安,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走!”

街上的風意外地有點冷,我走在熱鬧的大街上,穿著一身是血的病服,好多人看著我,小聲地議論著,就像是看著小醜一樣,可是我不在乎了,別人的眼光以及身上傷口裂開的疼痛,我都不在乎了。

醫院和我家的距離不遠,開車二十分鍾的車程,可我好像花了一輩子的時間才走回了家。打開家門的時候,我看見家裏鞋櫃上放著一雙男士拖鞋,那是哥哥的;客廳原本空空的牆麵上掛著一幅色彩斑斕的畫,那是哥哥畫的;茶幾上的水果盤裏,還有幾顆翠綠色的桔子,那是哥哥最喜歡吃的。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家有了那麼多哥哥留下的痕跡,他就像是一直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哥哥的房間,原本這裏是我的鋼琴房,自從哥哥搬來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踏進這裏過。我看著原本白淨的牆麵有著水彩的塗鴉,沒有規律,也沒有美感,可是卻也沒有違和感。哥哥的床不大,床上的被子和枕頭胡亂地堆成一堆,床底下還有兩雙不知洗沒洗過的白球鞋,床頭邊的地板上擺著一把吉他,這是從小鎮帶來的,那天他全程把這把吉他背在身上,就連坐大巴車的時候,都抱在懷裏沒有鬆手。他對這把吉他如此珍愛,可我卻從來沒有聽他彈過一次,一次都沒有。我慢慢地走到吉他邊上蹲下,用手撫摸著這把吉他,然後看見吉他的側麵寫著一句話:祝安安18歲生日快樂!我看得出來是爸爸的字跡,這是爸爸送他的成人禮,所以他才如此珍惜,原來他一直記著爸爸,隻是沒有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