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隊列考核進行了一上午,雷鈞整完隊,副參謀長就幹淨利落的兩個字:帶回!
一直不停在指揮的雷鈞,嗓子已經嘶啞。熊得聰也好不到哪兒去,跟前跟後的,折騰了一身臭汗,也沒落下個好臉色。要說這考核結果,雷鈞本來還信心滿滿,雖然有幾個兵有點小緊張,冒了泡,但整體看上去並不比平常訓練差。這會兒,兩個帶隊的首長一句點評沒有,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兩個人麵麵相覷、心裏惴惴不安,琢磨不透這兩個大首長到底在想什麼。
收隊午飯,熊得聰差人搬來了一箱啤酒放在考核組的桌子上。這個副參謀長像被欠了什麼,拿起幾個饅頭一陣海塞,又咕嚕咕嚕喝了兩碗西紅柿蛋湯,拉起負責考核的作訓副科長就往外走。
沒趣了一上午的熊得聰,趕緊放下手中的半個饅頭,跟在後麵往外走。副參謀長走到門口,扭頭瞪了一眼熊得聰,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熊得聰討了個沒趣,很是鬱悶。他總想聽到點什麼,可師裏這幾個鳥人,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壓根兒就沒把他放在眼裏。這讓他既惶恐又惱火。
熊得聰是離開一線部隊太久了,當了快二十年兵,壓根兒就沒見過這陣勢。他平素見到的師首長們,都是和顏悅色的,看到樹上吊著的葫蘆就像見到個寶,就是批評工作,那也是極盡委婉,該稱讚的還是要稱讚。哪像這幾個,好似把全農場的官兵都當做了階級敵人。
下午首先進行的實彈射擊考核,終於惹毛了雷鈞。先是作訓副科長,抱怨兵們臥倒時摔胯,出槍的動作不規範。雷鈞在一旁小聲解釋道:“時間太趕了,戰術動作我們沒怎麼練。”
少校副科長眼一橫,語氣極傲慢:“這也是射擊考核的一部分,你不會不知道吧?”
雷鈞討了個沒趣,窩了一肚子火。
接著,火眼金睛的副參謀長,竟然站在趴在地上的兵們身後,發現了睜著兩眼打槍的大俠。他揪住熊得聰問道:“你們射擊訓練組織多久了?”
熊得聰不明就裏:“半個來月吧,都是利用休息的時間練習。”
副參謀長道:“新兵連射擊訓練也就這麼長時間!”
熊得聰以為首長在誇讚他們組織出色,一臉謙虛地說道:“其實我們每天的訓練加起來還不到三個小時,小雷抓得嚴,同誌們的士氣高漲。農場的正常工作一點也沒耽誤!”
副參謀長眉頭一皺,衝著不遠處的大俠努努嘴:“那個兵,怎麼回事?瞄準都沒學會,打什麼靶?”
熊得聰這才明白副參謀長的意思,恨不得一腳跺出個地洞,再一頭紮進去。
一旁的雷鈞趕緊解釋:“這個兵是先天性麵部神經錯亂,他克服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困難,堅持要參加訓練和考核!”
熊得聰回過神來,跟著附和道:“首長,等會您看下他的成績,這個兵很不簡單!”
副參謀長冷聲道:“你們看過誰兩眼瞪著打靶的?玩行為藝術嗎?有毛病為什麼不去治?實彈射擊是兒戲嗎?”
雷鈞想不通這是什麼邏輯,誰又規定了睜著雙眼就不能打槍了?這不是無理取鬧嗎?想到這裏,這夥計心頭的火氣騰一下躥了上來:“要不是這次訓練,誰也覺察不出來。按您說的,當初在新兵連就應該治好了再來農場!”
雷鈞話一出口,熊得聰驚得倒抽一口冷氣,正要開口轉移話題。副參謀長麵色微變,瞪著雷鈞,說道:“好嘛,我倒要看看他能打出什麼好成績!”
收槍報靶。這大俠也不爭氣,關鍵的時候掉鏈子,打了個三十環,其中一發子彈還跑靶了。
熊得聰和雷鈞低著頭一聲不吭,後勤部副部長看不過去,笑嗬嗬地打起了圓場:“這毛病不難治,咱們師有過先例。”
“首長,我覺得咱們農場的訓練要的是個精氣神,成績是其次,給我們這點兒時間,很難達到戰勤部隊的水準。”雷鈞說道。
副參謀長說道:“我們有按那個標準要求你們嗎?這跟我們討論的根本就是兩碼事,你別偷換概念!”
“首長,我懇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我保證這次沒問題,至少能及格。”雷鈞還不甘心,這大俠按理是找到了規律,表現失常應該跟緊張有關係。
副參謀長沒有再說話,轉身就走。雷鈞看了一眼副部長,副部長微微地點點頭,算是默許了。
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這大俠在幾個人虎視眈眈下,徹底慌了手腳,慌亂中將快慢機轉換柄調到了“2”,直接變成了連發模式。一旁的雷鈞也沒在意他會犯這種錯誤。這小子一扣扳機,“突!突!突!”一家夥把五發子彈全招呼了。結果可想而知,咬牙切齒的雷鈞恨不得把這小子拎起來,擰巴幾下再一腳抽射。
兩個項目下來,考官們麵無表情,兵們也感受到了氣氛的壓抑。他們在憤憤不平的同時,越發鬥誌昂揚。憋了一肚子火的雷鈞,五公裏的時候,一馬當先,差點兒就破了師裏記錄在案的五千米紀錄。兵們在他的帶領下,像上足了發條,不知疲倦地一口氣全部衝進了二十分鍾大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