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在家住了幾天,他媽的情緒也穩定了,眼睛也看好了,他便想去學校走一趟,他媽看見娃子要走,好不放心,少不了一陣千叮嚀萬囑咐。娃子從家裏出來,路過花子家時,他進去想叫上花子一起走,但是花子不想去,娃子隻好一個人向著學校走去。
娃子緊走慢走,終於趕在中午前到了學校。一進校門就看見昔日熱鬧的校園,如今變得冷冷清清,牆上的大字報被風刮得亂七八糟的,地上的樹葉也好久沒有人打掃了,一派荒涼的景象。娃子走到宿舍一看,偌大的三個男生宿舍,隻剩下了建國和另外五名同學,而且其中的兩個還是今天才到校的。
娃子走進宿舍,建國馬上跑過來,一把抱住娃子說道:“我的老夥計,你們怎麼走了這麼長時間呢。快把我想死了。你倒是快說說,你們跑到哪兒去了?你們什麼時候回來的?”
娃子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說道:“我們本來坐的是去北京的火車,但是大家都想先去南方看看,所以我們就從石家莊下了車,先到了武漢,後到了長沙、韶山、上海和南京。最後本來還打算去北京的,但是天氣冷了,毛主席也不接見紅衛兵了,我們就隻能從濟南倒車回來了。”
建國追問道:“那你們沒有見到毛主席?”
娃子說道:“沒有。”
建國道:“那你們真是太遺憾了,不過娃子,據我所知,外出串聯的人們,數你們走的時間長了、去的地方多了。你快說說,你們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學到了什麼革命經驗了。”
娃子看看快吃飯了,便說道:“這事說起來話長,一時半會兒講不完,等有時間了再給你們細講,那我問問你,你從北京回來後就再沒有出去?學校外出的人回來多不多,運動搞的怎麼樣?”
建國說道:“快不用說了,自你們走了以後,學校的運動還是照常進行了好長一段時間。
等任司令帶著第二批人走了以後,學校才漸漸安靜下來,緊接著第三批、第四批人都走了,全校就剩下了我們這幾個去過北京的學生和黑五類子女,後來我們這幾個人也想再出去跑一跑,可中央已經不讓串聯了,再後來又聽回來的人說,現在徒步串聯的人越來越多了,我正想找幾個人出去走走呢,這不你就回來了。”
娃子聽完後說道:“是啊,在外邊徒步串聯的人特別多,有去井岡山的,有去韶山的,還有徒步去延安的,更有甚者,還有沿著當年紅軍二萬五千裏長征的路線走的,你們說他們那些人能堅持下來嗎?”
建國說道:“這個我看不好說,但總的來說,這種精神可嘉。”
這時一邊的仁傑說道:“什麼精神可嘉,我看那些人都是精神病,一時心血來潮,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娃子接腔道:“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你們說這大串聯中央三令五申不讓搞了,可人們就是不聽,這不成了豆腐渣擦屁股——沒完了嘛!”
仁傑說道:“看你這個人,吃的糧不多,管的事不少,咱們說正經的吧,你們想不想出去了?你們要想出去的話,咱們就相跟著再出去轉它一圈,遠的咱們不去,咱們就到延安轉一圈總行吧。”
建國一聽從床上蹦起來說道:“是嗎?你真的想去?”
仁傑馬上說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謊,你們要同意,咱們明天就走。”
建國見仁傑態度如此堅決,便說道:“那好,咱們明天就走,娃子你去不去?”
建國突然問了這麼一句話,把娃子給問住了,娃子沉默了半天也沒有回答。建國見娃子才走了兩個月,怎麼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便又說道:“娃子,你平時做事、說話不是挺幹脆嘛,今天這是怎麼了?”
娃子便把自從自己串聯走後家裏的情況如實說了一下,建國聽完後說道:“娃子,那好辦,咱們出去後,一個禮拜給家裏寫一封信,保證家裏的人就不擔心了。再說你媽也是盡瞎操心,這麼大的人了,還能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