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子出院了,邁著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走出醫院。
該來接他的都來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從健全變成瘸子,表情僵硬,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哭。可是他在笑,而且比任何時候都燦爛。
他把手自然地插在兜裏,大家看不到他的顫抖;他把頭自然地瞥向側麵,大家看不到他的落魄;他張嘴自然地吹口哨,比任何時候都響亮。
他甚至還想引吭高歌,不是因為心情太爽了,而是想用自己不在調上的歌聲麻痹他的悲傷。
他故作瀟灑。
然而看的人都懂。
他說:“我出獄了,重獲自由。”
蘇菲說:“我把你車開來了,你開回去。”
“還是你想得周到。”剛子看看車,身上都是傷疤,然後仔細地摩挲著,就像是撫摸著自己的身體一樣。
“傷的比我重。”
小雨說:“回頭兒你再給它美美容。”
剛子搖搖頭,不知道是搖給誰看:“算了,這樣挺好。上車,這就回酒吧喝酒去。”
踏上車剛子用健康的右腿狠狠踩下油門,飛出去。
小雨和菲菲不說和,菲菲和剛子不說話,剛子和小雨不說話,一路沉默。車一口氣紮到酒吧門口,剛子坐著不動。
小雨說:“到了。”
剛子聽了笑笑:“走。”說著下了車,沒回頭兒也不管後麵的人,匆匆走進酒吧。
有一滴液體掉在地上。那不是水。
這一晚他要醉生夢死,借酒澆愁。誰也不攔他,但是誰也不離開。
剛子說:“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
小雨舉起杯對著剛子,直看進剛子的瞳孔裏,無言,她知道說什麼都沒用,就是喝,不能喝也得喝,此時除了用這種方式表示愧疚之外,確實沒有其他可以做的。
剛子難得的沒有阻止,目光炯炯。
小雨又倒一杯,說話:“從今天開始你們什麼都不用讓我。”
蘇菲一把打掉她的杯,杯掉在地上碎了。
小雨舉起瓶子喝,蘇菲再次打掉在地上。
小雨說:“對不起,讓我再道歉一次吧,雖然仍然很煞風景。”
蘇菲剛要動,剛子一把推開她,力氣不小,蘇菲差點站不穩。接著剛子摟住小雨就親,像是宣泄一樣,不顧小雨的掙紮,越吻越深,越摟越緊,如同要將她印在自己的骨髓裏。
鬆開小雨剛子沉靜卻威脅的說:“現在誰也不欠誰,蘇菲你再欺負小雨就是跟我過不去,再讓我看見你就從這兒給我出去!”
蘇菲難以置信地承受眼前發生的,悻悻的說:“好,我懂了。"蘇菲笑了:"我現在就滾。”拎起包毫不留戀地走出去。
蘇菲走得倔強,一步一滴眼淚。
蘇菲走了,剛子對小雨說:“對不起。”
剛才那一幕全被看盡旁邊服務員和客人的眼中,小雨有些難堪:“沒關係。”
楊成風給小雨打電話,小雨接起來:“我在酒吧呢,晚點給你打過去。”然後後慌慌張張地掛了。
剛子瞅瞅她,突然覺得好笑:“怕我幹嘛?該嘮什麼嘮什麼,緊張兮兮的累不累啊,談戀愛弄得像偷情似的。”
小雨朝剛子肩上掄上一拳:“去你的,就知道你說不出幾句好聽的。"又悻悻然道:"我不是怕某人受刺激嗎。”某人當然是剛子。
“某人已經免疫了。”
“免疫功能太強悍還有可能過敏呢。”
“我出趟車禍怎麼給你留下後遺症了?”
“剛子我愛你,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傷害你是我一輩子的罪惡。”
剛子一揮手拍拍胸膛:“放心吧,我一定重頭兒做人,不就是瘸嘛,我是男人,這跟本打擊不了我。保爾柯察金都那地步了也沒怎麼招啊,海倫凱勒一女的又聾又啞,憋不憋屈,那還奮鬥呢,我這不還活著呢嗎,活蹦亂跳的,照樣頂天立地。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是沒看得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