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聽見一個城市的沉吟,那是關於所有喧囂的概括,甚至終結。
蘇木想,如今有一種安寧,開始在寂靜前深入一些人的肌膚表層。然後一路穿行,像北去不歸的未央,直抵那些人的內心深處,那裏的記憶淋漓得近乎窒息。
許鵬拍著蘇木的肩膀,他們在延伸一個城市簡單的寓言。蘇木,你要保重。小鐵開始擁有飛離天堂的睡眠,他已經忘掉那些陰暗潮濕的角落,以及那些角落裏深不可測的受傷。
畢業後的許鵬,被一紙合同牽引到一座霓虹泛濫的城市,那個城市賦予每一把木吉他無處可遁的沉默。
那裏的音樂被機動車輛的喧鬧嚴實地籠罩。許鵬逐漸觸摸到任何一把木吉他的脈絡,以及遊移在每一條脈絡下無可奈何的喘息。
總有一些事情讓我們忍不住去追趕,總有一些追趕讓我們不由自主地氣喘籲籲。
那一年夏天遠去的時候,許鵬開始牽起西白的手去挑選婚紗。婚紗的華麗和柔軟將西白的身段襯托得縹緲無比,許鵬在西白提著裙擺旋轉的時候,開始若有所思地朝玻璃窗外洶湧而過的車流和人群微笑。
許鵬的微笑在空氣裏被瞬間放大,像拉近的長焦鏡頭一樣清晰可見,直至不堪入目。
許鵬開始猜測到那場藏北高原的婚禮,像一群遷徙的飛鳥一樣,各自扇動著翅膀絡繹不絕地趨向另一個去路迷離的家。
家是所有寂寞和孤獨的終結,也是所有幸福和溫暖的寓言。
此時蘇佳成的業務發展得越來越大了,那個狹小淩亂的南方小城逐漸讓蘇佳成感到局促不安,他渴求更多的人才更大的空間來支持和容納自己的雄心壯誌。那幅擁有諾諾渙洗背影的布質水彩畫,落在上麵的灰塵會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孜孜不倦地舞蹈。
蘇木拒絕了蘇佳成有關其畢業後加盟的邀請。蘇木很想去那個蟄伏著眾多故事始終的南方小城看一看,可是他最終沒有去,他像木偶一樣被一根細細的絲線貫穿,他的行走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
蘇佳成終是通過各種途徑,找到了當年賞識他的那個歐洲白種老商人。他們的合作摒棄前嫌並逐漸如魚得水,老人的年邁也絲毫沒有影響到其對於合作事業的精明與世故。他們的業務一度越過小城的上空,逐漸龐大起來。
那年的流浪不再撞見那年的憂傷。
那年白色連衣裙上的花朵,在未央的荒蕪裏漸次流放。
蘇木走到人群中一個女孩麵前,女孩的笑容在綿長的這個季節裏和遲到的下個季節裏此起彼伏,像波瀾驚乍的麥田。
蘇木看見女孩脖子上掛著的吊墜。
你好,我叫夏牧。許多人都叫我夏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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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鵬,那個夏小牧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呢。”
那年忽如其來的疑問和同樣忽如其來的沉默,就像一個刻意被忽略和回避的古舊電影中的某個片段,在設身處地的經曆之後被無比清晰的喚起了。
然而麵前的一切都美好如初,誰又會去回憶那些曾經破碎掉的,不知道是不是夢魘般的過去。
失去的,給予的,有一天會再回來。那麼我們這些人呢。
小鐵,英英,許鵬,小冉。
蘇木的眼光停留在女孩的肩膀,日輪在那裏打出了迷離的幻光。
他抬頭望向天頂,雲白,純潔的跟那些他邂逅的生命一樣。
一切都始於某個夏天。
那個夏天,我們的愛情,曾經一起
顛沛流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