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者是個農夫,見洪大嫂身強體壯,好似羅漢,身上披著鎧甲,手裏拎著棒槌,以為要打劫他,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洪大嫂推了那人一把,罵道:“老木頭,榆木疙瘩!”
農夫見洪大嫂鬆開他,頭也不敢回地逃跑了,一個肩搭白帕兒的小二卻笑嘻嘻走上前來。
小二30多歲年紀,長得活眉活眼,見了洪大嫂,先是嘿嘿一笑,爾後唱個肥喏,道:“夫人是問我們這裏為什麼叫度官船是不?”(這小二就是後麵縱火燒毀閣樓的皮二,皮二是張子論的管家)
洪大嫂見小二腦袋幹癟,油頭粉麵,不驚不詫,便道:“是啊,莫非你知道?”
小二不做回答,卻將洪大嫂、於謙、孟洋、石碐、兩個公人打量一番,道:“幾位爺是走遠路的吧?從哪兒來,上哪裏去!”
洪大嫂看了小二一眼,道:“問這麼多幹麼,想打劫不成……”
小二嘿嘿一笑,道:“女爺爺開甚玩笑,小的手無縛雞之力,豈能打劫夫人這樣壯實的女爺爺!”
小二頓了一下,接著道:“小人是玉皇閣夥計,天色將晚,幾位爺就住小人家的玉皇閣吧?玉皇閣設備一流,招待上乘,收費絕對便宜……”
孟洋用肩頭撞撞小二,大聲豪氣地問:“你那地兒叫玉皇閣?”
小二看看孟洋,道:“是呀,叫玉皇閣!”
孟洋道:“是人住的地兒嗎?怎麼起這個名兒!”
小二嘻嘻笑道:“看這位爺說的,不是人住的地兒還是什麼住的地兒?”說著,勾勾腦袋,搖頭晃腦:“玉皇閣這名兒神氣?能住玉皇閣的人定成玉皇大帝……”
洪大嫂見小二滿嘴跑馬車,瞪了他一眼,道:“胡吹冒聊甚?還不帶我們過去打點……”
小二見說,屁顛屁顛唱個肥喏,前頭領路,洪大嫂拽了他一把,道:“你這二糊子丟三落四?民婦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小二手摸脖頸打個思量,道:“噢噢噢,是不是度官船那事兒?”
說著,一本正經地敘述起來——度官船這地兒原叫大關河,隻因和範仲淹範正文公有幹係,後來就叫度官船了。
小二手舞足蹈,暢談大關河改名度官船的由來。
卻說那一年大關河洪水暴漲,一二十天不見退去,河上幾座橋梁全被洪水淹沒;河南岸的糧食運不到北岸;河北岸的食鹽送不到南岸,官吏、百姓叫苦連天。
就在這時,範正文公奉朝廷之命前往邊境平息西夏李元昊叛亂,走到大關河南岸,被洪水擋住去路。
眼見和西夏人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暴漲的河水卻沒有退去的跡象,範正文公急似熱鍋之蟻。
這天中午,範正文公站在河岸邊看了一陣洪水,突然詩興大發,返回寢室作了一首詞:
碧雲天,黃葉地。
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
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範正文公這首《蘇幕遮》的詞寫在一張宣紙上,寫完後揣在懷裏又去觀去看河水,見那洪水還是濁浪滔天,吼聲不斷。
範正文公氣惱,掏出隨身攜帶的詞句拋進河水之中。
須臾間,洪水退去,河麵平靜,那張寫著詞句的宣紙變作一條小船,停靠範正文公腳下。
範正文公喜不勝喜,身子一躍跳上小船,小船載著他去了對岸。
範正文公按時到達軍營,部署了和西夏人的戰役,打得李元昊丟甲撂盔……
小二一邊敘說著,一邊將洪大嫂幾人領進玉皇閣。
洪大嫂搭眼去看,果然見這裏環境優雅,設備齊全,便要了位於三樓的“飛雲居”、“度官居”、“翠微居”三間客房打寢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