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五偕張榮來到杏花樓坐定,叫小二端上一壇酒,擺上八道菜,唱一個喏,說道:“老弟請便!”
張榮走得又饑又渴,見了酒菜,隻管狼吞虎咽,一氣子喝去,半壇子酒水下肚,話語便多了起來。
龜五見張榮醉了,便扶他進屋休息。張榮身大,龜五力小,又拉又拖,好不容易才將張榮弄到床上,一番折騰,鐵裏溪給張太公的回書跌落出來了。
龜五也識幾個字,揀起來一看,上麵說的竟是炸毀七彩神石的事。龜五本就是個勢利小人,暗自忖道:好一個張太公,皇上欽差朱勔上江南應承花石綱,蘇知縣這些天忙得不亦樂乎,說欽差大人已將七彩神石弄到太湖,張同卻要勾結鐵裏溪將其炸掉,這不是犯上作亂嗎?不不不,這事一定得告訴蘇縣公,弄不好還能得個一官半職……
主意拿定,龜五便將書信揣在懷裏,用鐵將軍將張榮鎖在屋中,疾風似火走出杏花樓,上縣衙給蘇澤報信去了。
卻說張榮迷迷瞪瞪睡至酒醒,已是明月當空,隻覺口幹舌燥,吆喝龜五送水過來,半天時間竟沒聲音。
張榮覺得蹊蹺,走下床來去拉門閂,那門已從外麵牢牢鎖住。張榮知道事出有因,慌忙揣摩鐵大師的回書,哪裏還有蹤影,不禁魂飛魄散,叫罵一聲:“龜五狗賊,原來你心懷叵測要害張榮,這裏不走還待何時!”
張榮施展手腳踢穿窗欞跳了出去,上馬廄牽馬,馬匹也不知哪裏去了。事不宜遲,張榮隻好越牆而出,將那腰刀拿在手中,向城西走去。可那西城門夜間關閉不放人出去,張榮重又返回,向北門走去。
不說張榮出沒出城,隻說龜五拿了鐵裏溪的回書來到縣衙,讓門子進去通報,說他有要事急見蘇知縣。
蘇澤常在杏花樓白吃白喝,與龜五也算至交,見他黑夜造訪,還說有要事急見,便讓門子快請。
龜五進到裏麵,將鐵裏溪的回書呈上。蘇澤看過,驚得瞠目結舌,慌問張榮現在何處。
龜五得意洋洋一笑:“我用酒將他灌醉鎖在屋裏,這廝恐怕還夢見周公哩!”
蘇澤讓龜五不要聲張,在縣衙聽命準備緝拿張榮,爾後拿上書信去見朱勔。
朱勔被鄭達踢落水中後受了重傷,在軍士的護送下逃到宜興縣調養休息。聽說鐵裏溪回書張同要炸七彩神石,慌得如驚弓之鳥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自在天目山得到七彩神石,朱勔報功心切,連夜修好一封奏章,六百裏加急上奏徽宗:“臣朱勔托聖上洪福,在平江府天目山得到七彩神石一尊。七色彩石乃上天孕育,呈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光彩無比,神奇瑰麗。若用此石鑄造萬歲山,可謂天通地和,江山永固,乃我朝之幸,萬民之幸。朱勔不才,定於旬月押運七彩神石返回京城,以了聖上期盼之念。”
徽宗閱罷奏章欣喜異常,立即回書朱勔,要他好生保護,勿損神石的一棱一角,盡快運回東京交割。還說到時他將率文武百官出城十裏迎候,以顯天人合一之氣象。
朱勔接到徽宗回書,自然心曠神怡,小心翼翼將七彩神石裝了綱船,打算走水路運往東京。然而,第一個隘口白石橋阻止綱船不能前進,朱勔也被鄭達打落水中,要不是軍士搶救及時,湖中的魚鱉恐怕就要飽餐一頓。七彩神石無可奈何地擱淺太湖之中,朱勔這些天一直憂心忡忡,張同卻串通鐵裏溪欲炸神石。狂徒計謀若但得逞,徽宗準會定朱勔欺君之罪,丟掉烏紗事小,弄不好腦袋也得丟了。
朱勔當下急似熱鍋之蟻,慌對蘇澤道:“蘇知縣學富五車,運籌帷幄,一定得想辦法保住七彩神石,隻要保住神石,本欽差保你升官晉爵!”
蘇澤暗暗高興,覆跪在地道:“欽差勿憂,我們得到鐵裏溪的回書,又將張榮羈押,有足夠時間和反賊周旋,隻要略施小計,定能保七彩神石完好無損!”
朱勔一把抓住蘇澤的手道:“這麼說蘇知縣已經有對策了,起來起來,快起來說話!”
蘇澤站起身子侃侃而談:“白石橋相爭,是張同聚眾謀反的端倪。想那張同本是唐朝宰相張九齡的後代,和徐家莊的徐忠,天王山的鐵裏溪都是世代故交,大人取了七彩神石,徐家不快;欲毀白石橋,張家懷恨;他們要是聯起手來,即是十萬官兵怕也奈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