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鎮定自如地向鎮安坊走去,一點怯懼的神色也沒有。
這可能與她參加酸棗門保衛戰有關,一場戰鬥後,師師把以前那些恐怖的事情看得輕如流水:人和地上的螻蟻有區別嗎?如果說有的話,隻是大腦複雜一些。
人類複雜多詭的大腦,恐怕是後天才形成的吧?
呱呱落地的嬰兒,彌漫著童貞和稚氣;仿佛清澈如鏡的泉水潔淨無暇。
然而,嬰兒一旦長成大人,身體是魁梧了,智慧是敏捷了,卻變得複雜起來。
複雜得使人琢磨不透,還要生出私心、邪念,貪欲。
泉水流入江河、大海,水勢是壯闊了;氣度是恢宏了,但也就汙濁了;甚至還夾帶著毒素,給萬物生靈帶來災難。
嬰兒長成大人,大腦是健全了,可是也複雜了,複雜的大腦會生出非分之想,屬於自己的要拿走,不屬於自己的強行要拿走。
私欲的極度膨脹,還會導致鋌而走險,強肉弱食,喧囂武力,危害四夷。
金國皇帝不就是這樣的劣種嗎?生於荒寒之地,長於白山黑水;冰天雪地的殘酷給了他們強健的體魄。
本應安身立命,本守故土,可是他們卻不滿足,野心勃勃地覬覦中原大地,不惜拿出血本,孤注一擲。
那些為金主賣命的部卒,充其量隻能算作炮灰,即便金主統一華夏,存活下來的兵士也隻能分得一匙半勺殘羹剩湯。
師師至今難忘用“摩羯劍”砍下年輕金兵腦袋的那個場麵。
那是一張具有娃娃臉的年輕士兵,充其量也就十四五歲,還沒走上真正的人生,卻是那樣的瘋狂,手執一把標槍,踩踏在旋梯之上,盯著城上射來的羽箭,向上衝鋒。
娃娃臉衝到師師守衛的那段城牆上來了,手中的標槍在師師麵前亂晃。
師師大怒,用手中的摩羯劍將娃娃臉的標槍挑落,接著一劍揮去,娃娃臉的腦袋便滾落城下去了。
師師似乎還記得娃娃臉腦袋滾落城下時發成的響聲:“嗵——嗵——”
好像是想了兩聲,師師後來才明白,那兩聲是腦袋掉地後的反彈。
人人都是母生父養,父母一把屎一把尿將一個嬰孩拉扯到十四五歲,該是多麼的不容易。
然而那個十四歲的娃娃臉還沒來得及在父母麵前定孝,便被皇上一紙詔令征召到前線送了命。
想起這些,師師後悔自己不該用“摩羯劍”將一個年輕的生命送上西天。
可回頭一想,戰場上你死我活;娃娃臉是敵人,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啊!
罪惡的根源其實都是野心勃勃的金朝皇帝,你發動的什麼戰爭?讓大批臣民的鮮血拋灑在中原大地,良心安忍?
死了那麼多金國臣民倒也罷了,不少無辜的中原百姓,也是慘死金兵的鐵騎之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師師在思索中來到鎮安坊門口,走近那隊守護的金兵跟前。
一個留著八字胡的金兵攔住師師問話:“你要幹什麼?”
師師不屑地瞪了八字胡一眼,道:“這是我的家,本姑娘要回家!”
八字胡姓聶散,單名一個財字,見師師這麼來說,立即畢恭畢敬地點頭哈腰:“這麼說您是師師姑娘,師師姑娘請進,我家大王正在裏麵等候您啦……”
師師一怔,回問一聲:“你家大王?你家大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