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玠忍無可忍,依仗血氣方剛,和曲端比拚輸贏。
曲端自然不是吳玠對手,但吳玠關鍵時刻還是手下留情,沒有傷害曲端性命。
然而令吳玠不能容忍的是,他和部曲被金兵圍困,向曲端求救;曲端手中有好幾萬人馬,竟然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使吳玠的部曲差點被金兵殲滅。
基於這種原因,吳玠建議張浚要除掉曲端。
張浚初來陝西,對曲端是相當信任的,後來兩人的關係之所以惡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個人因素在其中占了很大成分。
無論怎麼說,曲端入獄都是被冤枉的,張浚既然做出了羈押曲端的決定,就不可能讓他生還。
曲端入獄後,張浚故意任命曲端的仇人康隨為提點夔路刑獄。
刑獄是什麼官職?康隨又是何人?
刑獄就是管理犯人的官,相當於現在的監獄長。
而康隨這個人呢,原來是曲端的下屬,曾經因為犯了軍法,被曲端抽過一頓鞭子,所以對曲端恨之入骨。
張浚在這一點上倒是很會考慮問題,讓康隨來審曲端,這個謀反案肯定能定下來。
曲端一聽要由康隨來審他,便就仰天長嘯:“曲端必死,鐵象可惜啊!”
鐵象是曲端的坐騎,可以日行四百裏,曲端歎息自己死後,這匹名馬不知道將來會落在誰的手裏,太可惜了。
康隨審問曲端說,有人控告你謀反,有沒有這種事情?曲端當然否認,說我一片忠心,忠君愛國,絕無反意。
康隨又問“不向關中興事業,卻來江上泛漁舟。”兩句詩該如何解釋。
曲端詳加解釋,康隨根本不聽,為了讓曲端認罪,他命人大刑伺候。
曲端是一員猛將,鋼筋鐵骨,尋常的皮鞭棍棒,根本奈何不了他。
於是,康隨想了一招,他把曲端用鐵籠子裝起來,手腳都拷在鐵籠子上,用綿紙蘸水封住曲端的口鼻,然後在籠子四周堆起炭火來烤。
這種酷刑是超乎人們的想象,曲端的皮膚被烤化了,遍體流油,非常口渴,便向康隨要水喝。
康隨竟讓人給曲端灌燒酒,這一灌入燒酒,再拿火一烤,曲端的五髒六腑就全爛了。
可憐曲端一代名將,就這樣被活活折磨至死。
曲端死時年僅41歲,後來張浚被秦檜排擠罷相,曲端才追複為宣州觀察使,諡壯湣。
張浚在富平原兵敗後,還犯了一個致命錯誤,就是責成宋軍放棄抗爭,全都進入四川,將關隴大片土地拱手讓給金兵。
這時候吳玠和劉子羽對張浚的放棄抵抗政策頗有微詞,但張浚是他們的知遇恩師;礙於麵子兩人都不好直說;行動上卻默默籌劃抗金準備。
劉子羽請纓趕回秦州,重新召集諸路軍眾,部署抗金。
吳玠率領部曲退至方山原,又分兵固守大散關;和自己的家園薑城山莊連接一起,阻擊金兵向關隘進擊。
吳玠和劉琦堅守陝西,陝西軍的主力仍然存在。
其實陝西軍的主力還是吳玠出任西軍元帥時積澱起來的弟兄們,隻是後來西軍被童貫篡奪,主力四散而去;但童貫被殺後,西軍離散的將士又重新回歸。
張浚主政陝西後,對重新聚集起來的陝軍進行充實、提高,加大了給養。隻可惜富平一戰,重新聚集起來的陝軍主力又一次受到打擊。
吳玠在富平之戰後退守大散關,陝軍重新聚集在吳玠麾下。
但富平之戰的潰敗,張浚對趙哲、曲端的不當處理,引起陝軍和百姓人心的極大渙散;有些人更是耿耿於懷,揚言要取張浚的腦袋供奉曲端。
一些意誌本來就不堅強的將領,見張浚在陝西實行白色恐怖,怕牽連到自己,幹脆來個“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環慶路統製官慕容洧本是世襲蕃將,害怕受罰,帶部曲投向金國。
慕容洧開了這個口子後又有張中彥、張中孚、趙彬和李彥琦等將吏投金,這些人後來都成為金國占領陝西的骨幹。
留守的熙河路副總管劉惟輔為了焚燒囤積的軍糧被金軍捕獲,不屈而死;劉錡也被迫撤入四川。
隨後陝西六路全部被金軍占領,雖然此後兩軍仍反複爭奪,但宋軍的穩定防線已經後退至秦嶺、渭水,防衛蜀中四路,陝西隻能算是一個不穩定前沿,而不再是宋帝國的穩定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