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趕了巧,我們占了徐州沒多久,董承的事就曝光了。曹操這孫子,喪心病狂地殺光了董承和其他幾位在血書上簽名的大臣的全家。皇上的女人董妃因為是董承家的人,居然也被殺掉了。
想到皇上那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絕望表情,我不禁渾身發顫,眼圈泛紅。老三早把拳頭捏得像炒透了的栗子。大哥則呆了半響,才說了句:“站在他的立場,斬草除根,我可以理解。但是,站在我的立場,我他媽的怎麼忍得了如此行徑!曹操你個混蛋,我一定要為皇上挑了你丫筋!”——看來這次最激動的是大哥。
在激動和悲傷的同時,我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當曹操看到那份簽名冊上大哥那個鬥大的“劉備”時,他的臉一定像我的戰袍一個顏色——墨綠。這樣一來,我們豈不危險了?大哥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於是,我們又在徐州城裏掀起了征兵活動。看著踴躍的百姓,我鼻子直發酸——他們隻是為了昔日的一點恩情,就願意把性命托付給我們。曹操,這次我說什麼也要保住徐州!我暗暗發狠。
可惜的是,發狠的心比不上發狠的軍隊。曹操的大軍很快包圍了徐州周圍的各座城市,袁紹的援兵又遲遲不到,大哥和老三得不到支援,形勢危急。可鎮守下邳的我卻隻能忍住焦急,寸步不離——因為大哥把兩位嫂子都托付給了我,托付給了下邳。
前線的消息讓我心裏越來越涼。老三居然心血來潮,玩兒起了劫營。曹操顯然比他更熟悉這招,結果來了個甕中捉那個。我軍全軍覆沒,大哥、老三下落不明!天啊,這讓我怎麼和兩位嫂子說啊!
曹操的軍隊從來就是風暴式進攻,下邳城外很快樹滿了曹軍的旗幟。他們百般挑戰,把各色罵人用語,用各地方言進行了全麵的演示。我強壓怒火,堅守不出。直到那天,一個很賤的人居然衝我罵出了一句“關羽你丫倒是挺滋潤,在家玩兒你嫂子玩兒得爽嗎?別玩兒得連刀都扛不動了!”當然,這個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一件東西就是這兩句屁話!因為我不能再忍了,我的大刀讓他永遠沒機會設計別的新罵法了。我就是這樣:你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我的嫂子。
曹軍顯然被我的痛下殺手激怒了,潮水般湧來。我拍馬縱橫,桃花刀法遍體盤旋,身邊頓時留下了百十具屍體。曹操的“四大家惇將”淵仁洪一齊出馬,我帶著興奮狂笑,不顧一切衝了過去……寒光之中,刀風席卷著桃花般的色彩,舞動在我身邊,仿佛籠罩了一層濃霧。凡是接近的我人無一例外地翻身落馬,有些人甚至還沒有揮起兵器,就表情僵硬地跌落塵埃。可是就在我陶醉在這如飲烈酒般的酣戰中時,不知不覺,我的人也越來越少。眾寡懸殊,獨木難支,我被逼上了一座土山。舉目遠望,下邳火起。完了,城丟了。嫂子……
連續幾次,我的衝擊都被山下的曹兵亂箭射回。絕望中,我開始在山上找樹,心想:上吊算了,這次我算是糗大了!突然,一個聲音把我從崩潰的邊緣喚回,抬頭望去,張遼不知何時已到了眼前。“文遠,你我雖是朋友,然而各為其主,勸降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已決意就義。張遼卻嚴肅地說:“羽哥,你死了容易,你不管你的嫂子了嗎?她們被丞相接走了。你不是答應過劉皇叔要照顧好兩位夫人嗎?”好個張遼,看來這次我不投降倒成了沒義氣!
思慮再三,我說出了那著名的“三個必須”:一、必須確認我是向漢室屈服而非曹操;二、必須保證兩個嫂子的人身安全和隱私安全;三、必須每天及時向我報告大哥的消息,一有準信我立刻閃人。
我沒有想到,曹操很爽快地接受了我這不甚公平的“三個必須”,極其熱情地接待了我。曹操高興地緊緊和我擁抱,還笑著說:“雲長當世無雙,這一天我等太久了!”
望著情真意切的曹操,我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他是雄才大略的英雄,卻始終狼子野心;他是才華橫溢的詩人,卻一直滿手血腥。我究竟該如何麵對即將開始,卻又不知何日結束的曹營生涯呢?大哥,你在哪裏?大哥,你會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