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噴嚏:婆婆駕到
2012年4月7日,周六,上海浦東機場,接機的人群擁在出口處,伸長脖子等候從芝加哥飛來的289航班。飛機將在下午三點準點到達。
六年前的秋天在這裏,第一次和菲裏普見麵,這之前,我們是兩年之久的網友。即將見麵,我突然緊張起來。雖然該說的都說了,但虛擬網絡和真實生活,境界不同,前者是織繭,後者是化蝶,很多的懸念,很多的未知,都會在相見那瞬間,破繭而出。
那年去浦東前,一位閨中密友對我說:“見了麵,成功的話,發個‘V’給我;見光死,發個‘S’給我;需要營救,發個‘SOS’給我。”
那天,289航班終於到了,人群湧動時,藍眼睛黑眼睛交織在一起,我們同時找到了對方。他擠出人群,向我跑來,說了聲“Hi”,我們彼此笑笑,手拉手走出機場。後來怎麼樣了?後來的故事很簡單,沒有“S”,更不需要“SOS”,王子和公主過上了“V”的生活。
六年後的今天,我要迎接的人,除了老公菲裏普,還多了個安妮,婆婆大人,這是六年前,她和我都無法想象的事,如今卻已成事實。事實就是,我把菲裏普帶進中國,他把我帶進美國,然後我們一起把安妮帶進中國。六年前,當她極力反對我們這樁婚事的時候,做夢也沒想過,今天會屁顛顛地跟我們來中國玩。
人生很多事,在冥冥中其實早已有了定數。
三點半,接機的人群突然興奮了,大批旅客走出來了。我的眼光在人群中撈到了菲裏普和安妮,朝他們揮手。菲裏普向我飛吻,出了人群,搶在安妮前麵,跑上來一把抱住了我,臉上“啵啵啵”地吻了幾口,說:“親愛的,親愛的,好想你啊!”
等我們親熱夠了,安妮過來抱住我,激動地說:“啊哈,林,真不敢相信,我做到了!我到中國了!”
話音剛落,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她連忙說:“啊呀,對不起!我聞到上海的空氣了!”
我知道安妮鼻子容易過敏,她的噴嚏是很有名的,有時打起來會打槍一樣一連串。我便說笑話:“按中國人說法,打噴嚏是因為有人想你了!”
“哈哈,我剛下飛機就有人想我啦?我沒有男朋友的,那一定是珊蒂在想我了!”安妮開心地說。
見麵酸禮完成,我問他們累不累。菲裏普做了個怪相,意思是累極了。但安妮說不累,她很好,指指菲裏普,向我告狀:“林,他不聽話,一路上看電影,沒睡過覺!我一路睡覺!”
安妮看上去果然很好,經過30個小時的奔波,菲裏普已是一臉灰色,而安妮皮膚白裏透紅,目光炯炯有神。
菲裏普不服氣地說:“這麼貴的機票,睡覺?電影都看光了!我還恨不得跑到飛機外麵看風景!”
我說:“哈哈,親愛的遊客,你們已經到了偉大的中國、著名的上海,我叫林,是你們的導遊,排好隊,跟我走啦!”
安妮著急地對我說:“對不起導遊,我要用下手機!”掏出手機,又是一個響亮的噴嚏,她說:“啊哈,想我的人太多啦,我得動作快點!”開始寫短信。
趁這機會,菲裏普又抱住我,和我說情話。我有點不自在,怕他媽媽吃醋。但他媽媽正靠著牆發短信。有時抬頭看看我們,笑笑,手指沒停下來。這個動作,貫穿在安妮中國行的整個旅程中,回美國後,菲裏普逢人就說:“我媽咪在中國很糟糕,忙著玩手機,發短信,寫博客,像個高中小女生!”
安妮終於收好手機,說:“好了,我給珊蒂、黛比、伊麗莎白、傑夫都發了!”珊蒂是女兒,黛比是妹妹,伊麗莎白是孫女,傑夫是大兒子。安妮出國前,向他們一個個保證過,為了讓他們放心,到了中國,隨時發短信,隨時把她的所見所聞放到博客上。
“他們怎麼說?”我問。
“沒人理我,他們都在睡覺!”安妮撇撇嘴。
“OK,現在林是BOSS,你最好把美國忘記,一切聽林指揮!”菲裏普說。
我把我的旅遊團領出機場,出租車已在外麵排成了長隊,旅客也排成了長隊,但很有順序。輪到我們時,我坐到了前排,安妮和菲裏普坐到後排。出租車馳出了浦東機場,安妮的中國之行,從這一刻開始。
在車上,菲裏普和安妮一直東張西望。窗口不斷閃過的,是大片大片的高樓,森林一樣密集。安妮很大驚小怪:“哇,這麼多房子,這麼高!可以住很多沃頓人吧?”我們住的小鎮叫沃頓,一共一萬人口。
菲裏普馬上說:“不止,我看可以住全沃頓的人!林,你說呢?”
我聳聳肩膀,說:“我曾問過你,一個螞蟻窩有多少螞蟻,你說人數得清,螞蟻數不清。”
安妮一聽馬上懂了:“到了中國,螞蟻數得清,人數不清,對吧?”